楼云有着怎样的人生经历?

我这命啊是捡来的,由于我在母亲肚子里多待了一个月,属难产,好在一切平安,1964年10月2日晚上8点50分,我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

一开始,爷爷给我取的名字叫楼云龙,我属龙嘛,但因为我的姐姐叫楼平,最后去掉龙字,也取单名,我就叫楼云了。小时,我最受家里人宠了。

我练体操其实也是很偶然的,大概是在1972年吧,我只有7岁,喜欢体操的爸爸带我到浙江省体育馆去看日本体操队与中国体操队的表演,我发现中国队身上穿的黄色比赛服装很漂亮,上面印着“中国”两字,这竟然一下子激起了我的冲动,我也要当体操运动员。一走出体育馆,我就在外面的草坪上翻起了侧手翻,爸爸看我动作灵巧,像那么回事,从此就带我到青少年宫的草坪上去做各种翻滚动作。

但一个阶段下来,我进步很快,爸爸也吃不消教我了,于是把我送到杭州市少体校的吴维荣教练处。吴教练的课有不少游戏节目,让我享受到了不少快乐,同时,由于我对体操有悟性,动作做得也漂亮,吴教练对我很好。

爸爸发现我是一个练体操的苗子,第二年就把我送到了浙江省少体校的汤昌言教练处,汤教练就严格多了,倒立一立就是半个小时,实在受不了。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当时省少体校还在你们杭报对面的梅登高桥旁,而我家就住在仙林桥的楚妃巷37号,上午训练结束后,我常常走20分钟路回家。一回到家,就吃爷爷煲的本塘甲鱼汤,惹得姐姐口水直流,我就分她一个腿吃吃。有一回被我爷爷看到了,狠狠地骂我阿姐,说这个东西啊,女孩子怎么好吃呢,对身体不利的。从此,我姐姐信以为真,也就不嘴馋了,其实哪晓得,这都是因为我训练苦,给我补身体的呢。

不过老实说啊,这甲鱼是补,对我的身体发育和成长起到了很大作用。当时啊,我的手臂力量大,巷里同伴没人敢与我比手劲的。现在楚妃巷好像不复存在了,不过,那里确实留下我童年好多美好的回忆。

有人说,我这人长得五短身材,不是练体操的料。省队进不了,正要放弃时,国家队却直接要了我。

那几年我年年参加省里的青少年体操比赛,年年能捧个金牌回来,但我就是进不了省队,理由其实也很简单,我属于五短身材,像个举重运动员样,而不是当时流行的苗条型。

那时,广东军事体育学院也曾要我去试训了一段时间,但最后也没下文。看来,我的体操前途是完了,那年,就是1977年吧,我本打算参加完在广东江门举行的全国业余体操比赛后就专心读书,但哪想一下子拿了个自由体操冠军,八一队教练看上我了,想通过浙江队把我调过去。但浙江省队也没明确表态不要我,而到部队去只有在地方队同意的前提下才能放行,反正最后也没去成八一队。

这下,我是彻底失望了,我说,汤教练,我不练了。

那是一段难熬的时光,但到了那年的年底,有一天,汤教练兴冲冲地告诉我:楼云,国家队要你啦!那一刻,我的心情无法形容,真是天大的喜讯啊,我傻傻地站着还有点不大相信呢。汤教练马上说,你还站着干什么啊?赶紧训练去!

记得12月28日,我在省体操队的浴室碰到了当时省体操队的教练,他当面对我说:楼云,你要是被国家队退了回来,我这里也不会要你了!当时我手上的毛巾都一下掉到了地上,不过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鞭策我吧。

当晚,我妈妈说,云云,国家队的教练都很凶的,弄不好要用棒子抽人的,你不去的话还来得及。不过,想到天安门,想到长城,想到故宫,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我对妈说,我受得了的。

于是,妈妈就默默地为我整理皮箱,里面放满山核桃等好吃的东西。第二天,我由当时浙江籍唯一的国家女篮队员邵爱娟领着,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那年我13岁。

30日晚上,火车到了北京站,体操队来接的站,我本以为可以先好好玩上几天,但没想到的是,他们直接把我拉到了国家集训队,分配房间,领上军大衣、棉衣棉裤,第二天一早就出操训练。

不适应马上就出来了。一来呢,是训练上不适应,你知道,我没进过省队,以前在少体校都是训练半天的,而省队和国家队都是全天训练,量自然要大得多了,手上马上就磨出了血泡。所以一开始,我的水平还无法与其他同龄人相比,可以说是小学生与高中生的差距,这让我很不适应。二来呢,是生活上不适应,北京的气候干,吃又吃不惯。

我马上就给妈妈写了封信,那时年纪小啊,头脑简单。刚准备寄出时,想到出来时省队教练的话:退回到老家,省队也不会要你的。我一下子清醒了,再艰难,我也要坚持。那封信也终于被压在了枕下。

运动生涯中最大的挫折发生在1981年4月9日,我在做空翻时造成了左膝内侧副韧带断裂。当时大夫说:这小孩完了。

从事运动,受伤总是难免的,我最大的伤发生在1981年4月9日,我在训练中做空翻时造成了左膝内侧副韧带断裂,当时整个小腿都扭过来了,看了都可怕。当天就被送到最有名的骨科医院——北医三院进行检查,当时检查医生说,唉,这小孩的腿完了,再要运动怕不行了。

我啊就是运气好,本来我是没有名气的运动员,给我第二天安排做手术的是一名实习大夫,但当晚他突然生病了,按规定由值班大夫手术,而这天的值班大夫恰恰是我国最有名的骨科专家、北医三院的院长曲绵域教授。因为主刀大夫级别提高了,其他一切助手也换成了最好的。手术非常成功,当时就有人感叹:这小孩真幸运,由曲教授主刀。

想想也是,正是由于手术十分成功,你简直无法相信,我7个月后就参加了在日本举行的国际体操邀请赛,并且一举拿到了两枚金牌。曲教授对此也大为惊讶,专门到体委大院来看了我,并且把对我的成功手术作为其教学中的典型案例来给学生讲解。

记得那次夺冠后,我回到家乡杭州,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让我谈体会,还包了船游三潭印月,我记得很牢的。

可以说,是这次伤病打开了我运动生涯的通途,1982年我获得了亚运会冠军,1983年夺得世界冠军,跳马金牌更是场场不落。你说奇不奇怪,伤病是运动的恶魔,但对于我来说,偏偏成了走向胜利的转折点。

1984年第一次参加奥运会,跳马决赛第一跳遥遥领先,第二跳降低难度也可确保金牌了,我仍然坚持要上难度。

24年前的洛杉矶奥运会,已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但许多事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坐包机出国比赛,觉得很神圣。到了洛杉矶奥运村,运动员证的制作也是印象深刻,当时拍一张照片,一会工夫就制作到自己的运动员证上去了,而且凭这一证件,可以免费吃、免费玩、免费看电影,感到很稀奇。记得一位斯坦福大学的华裔教授帮我在电脑中进入我的邮箱,发现里面竟然有不少美国体操爱好者对我的鼓励,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互联网,发现它真是神奇。

新中国成立后,我们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嘛,大家都想比好,但压力又不小。我第一个项目是自由体操,比得不错,但最后得了银牌,金牌是李宁拿的。第二个单项比的是我的强项跳马,我的第一跳动作“前手翻屈体前空翻转体180度”跳得完美无缺,落地纹丝不动,拿了最高分10分,把第二名远远抛在后面。第二跳只要选择难度系数小的动作就可保证金牌了,我的主管教练杨明明也主张让我跳难度小的,但当时我的状态太好了,自信心又很强,我要跳“前手翻屈体前空翻转体540度”这一世界上还从未有人跳过的高难动作,成功了,不仅是金牌到手,而且也可以奠定我跳马王的地位。于是我对杨导说:杨导,我要跳540!杨导犹豫了一下终于同意了,这一跳我的空中动作十分好,只是落地后有一小跳,最后得了9.975分,场边观战的教练和队友们也是纷纷向我表示祝贺,我知道,金牌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