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下的老人
冬天。一场罕见的大雪给广袤无垠的寂静覆盖上了一层无尽的纯白。时间就像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人，默默地看着世界的起起落落，看着世界的渺小和短暂。每天都有人用逝去的生命来迎接新生儿的诞生。
在北方一个僻静的村庄里，一个还在襁褓中的男婴，在这个下雪天发出了第一声啼哭。孩子取名石虎，石虎的父母没有学历。这个名字是村长起的。对于一个男娃娃来说，这个名字听起来已经够硬了。比起二娃和狗蛋的名字，好像很有文化。石虎的父母很满意。
贫穷落后的小村庄，农田几年没有收成，村里的年轻人逐渐开始进城打工谋生。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变得更加安静和孤独，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以及仅存的几个庄稼汉，年复一年地留在这里。
石虎有个哥哥，父母财力有限。他们进城打工，只允许带一个孩子。石虎学步后，被留在村里。
村里没有其他亲人，就被收留在村长家。石虎的父母各自给村长家寄去了生活费和一些城里特有的小吃作为回报。
石虎就出生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他没见过城市的繁华，从小离开父母的照顾，思念和期待更少。等我稍微长大一点，我会和村里同龄的孩子一起上山摘水果，到河里钓鱼。如果我嫁了人，我会去凑热闹，和大家一起开心。红色的鞭炮“啪啪”响，如果过年一般，对大人学过的主家说几句好听的祝福的话就能得到几颗糖。
石虎有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村长家的小儿子叫朱寿，大儿子在城里做些小生意。村长给小儿子起了这个名字，意思是守财。
石虎住在村长家，和朱寿在一个炕上吃饭，几块可怜的肉全被村长的妻子放进了朱寿的碗里。虽然出生在同一年，但朱寿比石虎高一个头。石虎不吃醋。当他上山下河时，他总是跟着村长的儿子朱寿，并且总是多拿几块糖。石虎跟着他还有点光，所以心甘情愿的当了小弟。
石虎的另一个朋友，或者说是石虎和朱寿共同的朋友，是村长养的一只土狗，名叫土豆。土豆是成年土狗。从石虎记事起，土豆就是一只四肢强壮的大狗。
土豆看起来很凶很厉害，其实真的很疯狂。村长家的人来来往往，土豆一遇到陌生人就兴奋起来，围着他们追，好不热闹。
朱寿经常带着石虎和威风凛凛的土豆从村头走到村尾。朱寿昂首挺胸。然而，每当在阿贝尔·塔马塔工作的女人的丈夫送午餐时，土豆就会忘记一切，萨欢就会围着别人跑，盯着他们装满食物的篮子。
朱寿总是在这个时候生气地骂，一个没出息的蠢狗。
2
石虎和朱寿在一寸一寸地慢慢长大。贫瘠而僻静的村庄，年复一年辞旧迎新的鞭炮声，深褐色的土壤，洒满夕阳余晖的波光粼粼的河水，汇成了他们的童年。
坑坑洼洼的路渐渐平整，水泥砖房也修好了。偶尔有一些在村里赚了一点钱的村民，怀念家乡的好，回来投资办厂。贫穷落后的山村也慢慢发展起来，有的欣欣向荣。
村长很欣慰，但总有些不完美。
这种不完美来自村口的一棵桃树。
桃树的主人是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姓张。孤僻，安静，与大多数村民不和。围栏养了两只鸡，母鸡下蛋，交换了一些食物，靠着村里微薄的补贴一个人生活。
石虎对老婆婆的印象是从她的桃树开始的。
那棵桃树长得又壮又密。秋收时节，桃树上结着硕大的粉红色桃子，总让人垂涎三尺。
村里路过的人都想摘一个尝尝，但想到张老婆婆阴沉的脸，就默默作罢。
大量的桃子挂在桃树上，摇摇欲坠，总会引来许多偷吃桃子的顽童。
每当有小孩偷吃桃子，张老婆婆就会弯腰拿着扫把跑出去，看着骂骂咧咧的老婆婆，小孩就笑着跑。时间长了，就成了孩子的一个有趣的游戏，就像冒险一样。
石虎经常和一起玩这种游戏，他除了知道张老太太的桃树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桃树是老婆婆心中的宝贝。这是他从朱寿那里听到的。
守竹的来源是他的父亲，他是村长。村里要修一条宽敞的路，从村长家一直通到村外。最大的障碍是老婆婆张堵在村口的桃树。
听说村里要砍倒她的桃树。张老太太哭着找，死活不肯。她在桃树下躺了两天两夜。
村长亲自上门游说，无果，作罢。
半条路正好被村口的桃树断了。
村里每一个开拖拉机的农民，到了村口都要绕道而行，不禁对张老婆婆的小房间破口大骂。
张老太太置若罔闻，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门口的桃树无辜地站在那里，在微风中摇曳着枝叶。
三
“那个老女人真讨厌，”朱说，他吃了一把扫帚，偷不到桃子。“害得我爸天天为修路跑来跑去，不是吗？”
“是的！”石虎重重的点点头。
“难怪村里的人都不喜欢她。”
土豆在他们周围“汪汪”叫，似乎在呼应。
朱寿看起来心情好多了。作为弟弟，石虎心情比较好。
石虎的父母在城里忙，很少回家。石虎对父母的印象很模糊。但幸运的是，朱寿的哥哥每次都从城里带好吃的回来。朱寿总是慷慨地分一半给石虎。巧克力的甜味总是让石虎感到非常满足，所以他继续做朱寿忠实的弟弟。
两个孩子每天混在一起的日子，在一个温暖宜人的春天结束。
朱寿是被他的村长爸爸送去上学的。
教室在一个空的但是旧的房间里。白色的墙壁上有许多裂缝，微弱的光线下残留着微小的灰尘。教室里一股霉味。
虽然很旧，但这是村里唯一的教室。是一个多年前嫁到山村的女人教的。据说她已经在外面学习好几年了。
上学要花钱，石虎父母寄来的钱只够他吃住。石虎不能上学，只能看。
石虎羡慕所有能上学的孩子，也许是因为他们能拿到崭新的课本，也许是因为学校里朗朗的读书声，也许是因为教书的女人都是眉清目秀，也许是因为那是一个竹卫能去的地方。
石虎喜欢静静地呆在学校门口听女人清脆优雅的讲课，守在一旁的土豆也总是坐立不安，惹得教室里一阵笑声。
女人不得不停止讲课，望着竹门口的石虎，石虎感到脸上一阵发烧。
同样尴尬的还有坐在教室里的朱寿。他焦急地向石虎招手，让他带着土豆回去。
四
石虎的生活很无聊。他带着土豆在村子里转悠，想学学朱寿以前是怎么在村子里趾高气扬，尝尝当大哥的滋味。
看着土豆顺着别人的稻香跑，我恨铁不成钢，骂了一句“没出息的蠢狗。”总觉得找不到感觉。
石虎觉得很无聊，就打算去村口一个老婆婆家偷桃子。
张老太太家里难得有客人。石虎感到非常惊讶，躲在窗口偷看。
一个少妇，带着一个男孩，几乎和石虎一样高，却白里透粉。乍一看，她就像一个被城市宠坏的孩子。
石虎从小在泥土里野惯了，第一次觉得有点丢人。
张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驱散了平时的阴郁，很少露出笑容。
女人随意地和张老太太寒暄，而男孩就坐在旁边，玩着手里的弹珠。张老太太心不在焉，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
男孩玩久了就烦了，不耐烦地催妈妈。他撅着嘴的时候，精致可爱。张老太太的眼里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她从藏在被褥下的木盒里抓了一把糖果，递给了孩子。“好宝宝，叫奶奶。”
那是巧克力，石虎可以透过窗户认出五颜六色的糖果纸。他舔了舔嘴唇，突然很想念父母。
村里孩子眼里的宝贝，在城里孩子眼里算不了什么。男孩看不出多少喜悦，只是把脸从无聊中转开，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
张老太太一点也不恼火，依旧笑得很有脾气。
过了一会儿，在孩子的不断催促下，女子终于起身，简单说了声再见，带着孩子离开了。
当她走出大门时，张老太太追了出来，她满眼泪水，手里的一把巧克力塞到孩子怀里，好像忘记了它们刚刚被拒绝。
男孩大声喊了一声“我不要”，随手甩开了张老婆婆的手，五颜六色的巧克力撒了一地。
当妇女和孩子们离开后，张老奶奶弯下腰，把巧克力一颗一颗地捡起来，放进口袋里。她四肢僵硬，动作缓慢，捡了几个就得喘口气。
石虎远远地看着老人呆滞的动作，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他的心里似乎有一团小小的火焰。他迈开双腿向她跑去。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剩下的巧克力，放进了她的口袋。
老婆婆张看了他一眼，眼神混沌，满脸皱纹，看不清表情。她只是默默地捂着口袋，等着石虎把口袋里剩下的巧克力捡起来。
这一次，张太太没有用扫帚赶他走，而是塞了两个桃子给他。
五
张老太太，原名，自出生以来就住在这个村子里。年轻的时候，本来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但是不想要孩子，老公出事了。村里也给我讲过几段婚姻，但是孩子从小就失去了父亲，脾气有些孤僻，相亲的时候总是和男的合不来。张桃婆干脆不嫁了，和儿子相依为命。
一个女人支撑一个家庭，其中的艰辛自然不是别人能感同身受的。最后儿子由她带大，她娶了邻村漂亮的媳妇，生了个胖乎乎的男孩娃娃。张涛每天都抱着宝宝，宝宝很紧。村里的每个人都说，张涛终于熬过了艰难险阻，等到他享受人生的那一天。但是，我不想变得不可预测。儿子开着面包车去市里别人的工厂跑长途。为了让一家人的生活更舒适，他努力工作。
“你说你是司机，开长途。你怎么能这样？”当朱寿谈到这一点时，他是守旧的。乍一看，他模仿了他父亲的语调。
张涛的生活被蒙上了一层灰色。儿子开车出了事故，因为疲劳驾驶被判全责。工厂的老板很善良，考虑到他的辛苦，同情这个妇女和儿童的家庭，给张涛留下了一万元。
眼看着年轻的媳妇会有和婆婆一样的命运，我也不想，但我的运气还是好很多。在城里工作的亲戚介绍下，媳妇认识了城里一个中年丧偶的有钱本地老板。因为长得漂亮，被别人选中，带着孩子结婚了。
年轻人失去了丈夫，中年人失去了孩子，儿媳妇想和她唯一的孙子复婚。反正张涛不同意。媳妇再嫁没问题，但是自己的孙子还得自己带，跟儿子一样。
村里游手好闲的三姑六婆来劝他们，至少他们有钱，孙子跟着也不吃亏，孩子跟着妈妈好。
孩子刚开始学说话，哭着要妈妈。
张涛含着眼泪松手了。临走前，她把老板给的一万块钱都给了媳妇。不为别的，她希望她和她的新丈夫能善待这个孩子。
儿子走了，媳妇孙子也走了。这些年来，张涛独自流浪，渐渐变得越来越孤僻。人生唯一的期待，就是每年媳妇带着孙子来看她。
听完张老太的故事，石虎只觉得一阵郁闷。“其实我觉得她没那么坏。”
朱寿有些惊讶，但最终他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咬了一口石虎给他的大桃子，汁液顺着嘴角流到衣服上。太甜蜜了。
六
“互惠”这个词是朱寿教给他的。石虎想听听学校里教的东西。朱寿认为当老师很有趣，所以他以一种有效率的方式教他。在儿童的世界里，一切都可以当作游戏来玩。
石虎沉思了三遍，然后把村长的老婆给他做晚饭的那两个玉米存了起来，抱了抱胸，兴冲冲地跑到张老婆婆家去还桃礼。土豆跟着石虎一路小跑，兴奋地摇着尾巴。
老婆婆的牙齿大部分都掉了，玉米终于进了石虎的肚子。仪式还没完成，石虎就成了张老太太家的常客。
“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张老太太问他。
“我叫石虎。”石虎老老实实回答。
张老太太知道他的名字，但还是叫他宝贝。
宝贝，你吃了吗？宝贝，你的父母在哪里？宝贝，和你在一起的另一个男生，为什么最近不和你在一起？
"他去上学了，所以我不能去。"石虎不高兴了。
土豆在蝴蝶身边欢快地扑腾着，时不时地扭过头，兴奋地叫了他两声。石虎骂了一句“蠢狗”。
被骂的“笨狗”还在开心的跑来跑去。
张老太太笑着塞了两个桃子给他。
朱寿在心里没有忘记这个小弟弟。回家后，他教石虎认字。上学的时候，他把今天不需要的书借给了石虎。
石虎心满意足地在张老人家的桃树下看书。土豆很识趣，没叫。他顺从地躺在他身边。偶尔有虫子从他的鼻尖飞出来。他抬起头，眼睛转了又转。
偶尔张太太叫石虎一起吃午饭，锅里炖着肉，一娃一狗顺着扑鼻的香气流口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老太太逐渐成为石虎的另一个同伴，而此时却想彻底与石虎告别。
朱寿的哥哥带他去了城里的学校，那里的教学条件好得多，朱寿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石虎年纪小，不懂离别的意义，但心里很难过，鼻子酸酸的。
当载着朱寿的面包车驶离村长家时，石虎眼含热泪跟在车后，土豆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叫着。上了车的朱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朝石虎和土豆挥了挥手。
石虎跟着车来到村口的桃树下。汽车绕过路中间的桃树，开始加速，渐渐离开视野。土豆速度很快，跟着出了村口。
跑不动的石虎蹲在桃树下，头深深埋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石虎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背。他头也没抬，拍了拍手背，一直没停过。
石虎累了，抬起头，看到了一张老婆婆的苍老的脸。
我跟着张老太太进了家门，开始听她谈往事，谈她和她的桃树。
张老婆婆还没出生的时候，桃树就已经在那里了。当她出生时，树上的桃子又大又粉红，所以她父亲给她取名为张涛。当张涛年轻的时候，她没有同龄的朋友，她的父母在地里干活。只有这棵桃树陪伴着她。
张涛和丈夫经人介绍，在这棵桃树下生活了下来。丈夫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孤儿。结婚后，他卖掉了房子，继续和张涛住在这里。穷人吃饭都有问题，更别说看病了。婚后几年，张涛的父母因病去世，这在村里也是常事。幸运的是，当时张涛已经怀上了孩子，生活被赋予了新的希望。
埋了两个老人，加上一个孩子的出生，又花了不少钱，本来就有些经济困难的夫妻俩活得更加落魄。丈夫终于无法忍受这种贫穷的生活。当他去镇上买更多的家具时，他和镇上的寡妇私奔了。临走时，他给张涛留下了一封信和200元钱。张涛很固执，认为这是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对外人隐瞒。这只是宣传。那个人在外面工作，出了事故。农村新闻闭塞，这么久也没看透。
老人坐在桃树下，慢慢叙述着往事，语气平静而悠远，仿佛不是在说自己。
“你不讨厌他吗？”石虎怔怔地问，他还年轻，并没有完全理解恨这个词的含义，只是隐约觉得这个词应该用在这里。
“讨厌？我一开始咽不下这口气，但又能怎么办呢？后来时间久了，我想通了。”老婆婆张叹了口气。“人不能为自己而活。你小子不是也走了吗？”
“养竹子不一样！”石虎着急地辩解道。
张老太太笑得随和，同意道:“是啊，他就是不一样。”
张涛的孩子比较大，她又生了一个孩子。她希望好日子最终会开始，但没有实现。媳妇改嫁的男人过得不好。他在一个遥远的城市有一个老熟人，打算去那里重新开始。他上次来道别，说以后再来看她。
老婆婆张抬头看着面前的桃树。这棵树从她出生起就在这里，陪伴她成长，见证她的婚姻，看着她的经历一次又一次你将何去何从，坚定又遥远，沉默又安静。将来，它会一直等着她，直到她死去。
是她的亲人，是她的朋友，是她今生最坚实的伴侣。
最后，她只有它。
她致命地笑了。“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认识你？”
石虎回去的时候，张老太太给了他一把巧克力，他记得是他给她摘的。石虎手里拿着巧克力，想到了一直和他分享食物的守竹人，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七
朱寿走后，石虎仍然喜欢在一棵老太太的桃树下看书。现在他手里的这些书，是用一个老婆婆送给他的桃子跟村里的孩子交换的。
张老太的桃子又大又甜，在村里的孩子眼里是个稀罕物。有时候一个更大的桃子可以换一本书。
石虎读得比较仔细，因为书中有很多东西是他从小看不到的。对于一个住在偏僻山村的孩子来说，一切都是新的。
现在的石虎，除了对未知世界的向往，更重要的是有文化。因为能读到朱寿写给他的信，朱寿坚持每月给还在村里的弟弟写信，告诉他在城里的所见所闻。
石虎每次收到朱寿的信，都会跑去找一位老婆婆，把信读给她听。孩子的快乐总是需要和她的同龄人分享。她过去是朱寿，但现在她是一个老女人了。
朱寿告诉石虎，城里不仅有桃子，还有新鲜的外国水果，比如蛇果，看起来像苹果，但更红润漂亮。
石虎跟老婆婆描述的时候，她很期待。
老张笑了，脸上的皱纹一层一层的，有时候还问他书看完了，想换桃子。
一切似乎都和朱寿在村子里上学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石虎缺的是一向热闹吵闹的土豆。
时间静如止水。蓦然回首，你会突然发现，岁月依旧在不知不觉中静静流淌。
土豆老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好动，也不跟着石虎往张老婆婆家跑了。它矫健的身体变得松弛，喜欢在家里晒晒太阳，打个盹。偶尔有蝴蝶在它的鼻子上飞，这并不能引起它的兴趣。
石虎第一次意识到，狗的命不等于人的命。
不去张家的时候，就坐在土豆旁边，爱抚它的身体，挠它的痒痒，有时还会把碗里偷偷剩的一块肉扔出去。
当他的父母出现时，石虎感到有点措手不及，因为现在不是春节的时候。因为从小很少见面，感情和印象都有些浅薄，石虎无法表现出很大的亲切感和喜悦，有些难受。
为了感谢村长夫妇常年的照顾，他的父母带来了不便宜的礼物。看到手里塞着几张红票，村长的老婆喜笑颜开，很热情。
晚饭格外丰盛，碗碟摆了一桌子，香味四溢。石虎父亲忍不住夸奖，说我嫂子手艺真好。
村长的妻子有点得意，笑了。“家里没什么好的。这狗肉味道不错。赶紧试试。”
石虎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起身，扔下刚抓起的筷子，对身后父母的责骂充耳不闻，拼命向后院跑去。
从中午开始就看不到土豆了，但是从来没想过。不跟它说再见，我就看不到它了。
夜色深沉，石虎哭着跑到老婆婆家。
张老太太问为什么，叹了口气，安慰他。没什么。土豆是动物，被宰杀食用很正常。
石虎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土豆不是动物，土豆是我的朋友！”
“土豆都老了，不吃也活不长”，张笑着看他的稚气。昏暗的灯光照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忽明忽暗。“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老了，都要走。”
石虎抬起头，凝视着面前这张苍老的脸。他有点酸楚和难过，但似乎不仅仅是土豆。
他有点害怕。他害怕最后他会被独自留下。
八
其实留下来的不是石虎，而是一个老女人。
石虎的父母已经在镇上安顿下来，这次是来带石虎去镇上的。
石虎舍不得。朱寿不见了，土豆也不见了。石虎还是舍不得。这里有他从小翻滚的草地，有他夏天游泳钓鱼的清澈河流，有和朱寿、土豆玩耍的记忆，有他童年所有的喜怒哀乐。
还有那个在他孤独的时候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老人，还有她的桃树。
当他离开时，他带上了车，回忆起朱寿离开时，差不多是同样的场景，只是车后面没有人，也没有狗。
当车经过村口的桃树时，注意绕过他，减速慢行。
桃树下站着一个男人，一个老女人。
此刻得知她已经老了，他从未感到震惊。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她，她还有力气拿着扫帚追他。现在的她已经站不直了，脸上都被时间的轮廓打上了印记。
她再也走不动了，就站在门口目送他上路。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桃树上的花朵盛开，衬着老人孤独的身影，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石虎想到了昨天依依不舍的告别。
他在老婆婆家，不愿意说话。他理解被抛弃的感觉。他被父母、竹卫和土豆甩在身后。
张老太太也知道，自己的一生，比他的分离之心还要苦心，也许最后唯一能陪伴她的，就是她的桃树了。
不过张太太已经告别了感情年龄。岁月的辛酸，让她变得更加从容豁达。她没有表现出悲伤。像往常一样，她安慰他。傻孩子，你在伤心什么？进城可以去上学。你不是最喜欢看书吗？还有什么，什么水果，进城就能吃。你不是想了很久吗？
“是蛇果，”石虎闷闷不乐地解释道。“守竹是去城里，我是去镇上，所以未必有蛇果。而且，我也不想跟他们走。”
“废话，哪个孩子不跟父母走？”
“他们吃土豆。”石虎大声喊道。。
“傻孩子。”张老太太笑了，她的皱纹加深了。
老人的身影渐渐模糊。石虎轻轻闭上了眼睛。他试图缓解内心的悲伤。这不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离开。至少这一次，他不会被落下，所以石虎感觉好一些。
镇上的生活不如预期的快乐。忙于赚钱的父母，感情生疏的兄弟，童年带来的乡土气息，让他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生活在不断接触中，也在不断释放中。当他离开村子的时候，他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没有留下新地址，他再也没有收到朱寿的来信。
我听说张老太太也在他走后的第二年冬天去世了，她走得悄无声息，像一粒灰尘落入泥土。
石虎的父母开了一家小杂货店，做些小生意。石虎放学后在杂货店帮忙。时间久了，他通过岁月的磨砺，已经成长为一个有耐心、沉稳的少年。他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感到悲伤和怀念，童年的很多记忆也渐渐模糊。从他曾经深邃的心灵，渐渐变成了褪色的水墨画，离他越来越远。
九
石虎十六岁那年，村子大规模改建，家里的老房子要拆了。被告知需要办理一些手续才能拿到相应的补助，石虎和父亲最后一次回村。
没有了童年的乡土气息，男孩长大后慷慨谦逊，父亲忙于工作，石虎客气地和村长聊了起来。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曾经天天见面的长辈，身体有些发福，鬓角有花白的头发，还有岁月感染的痕迹。
他们从守竹谈到村口的桃树。
曾经是一个老妇人尽力保护它。老婆婆走后，短期内没有破土动工的打算，桃树一直留到现在。
“最后还是要切。”村长忍不住叹了口气。“张老太太，她走了以后，没有孩子来摘桃子。你觉得奇怪吗？”
石虎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一次见面，村长坚持要送他们。
在出村的路上，石虎坐在车里，问了的新联系方式，又忍不住问起了张老太太。
据村长说，石虎走后的秋天，有村民从城里回来，给家里带了很多新东西，有小吃，有瓜。不知何故，从未出过家门的张老太太听说返乡的村民带了一种叫蛇果的鲜果。他抱着一个怀孕的桃子，摇摇晃晃地来到他家，坚持要和他交换两个蛇果。
虽然住在同一个村子，一个住在村口，一个住在村里，但是张老太太年纪大了，走一走，休息一下，却走了一下午。
看到她如此执着，村民们笑着把蛇果递给她。“老太太，你没有牙齿。你为什么跑这么远来交换两个蛇果？”
“我把它留给了我的宝贝。”
老乡又笑了，“你不是跟着他妈去了很远的城市吗？”这么多年没回来，还会回来吗？"
“不远，就在镇上。”
村民们看着她花白的头发，都有点同情。他们认为她太老了，而且她可能有点神志不清，记忆有点混乱。在媳妇刚改嫁，还没带着孩子走远的时候，她还在。
村民们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亲切地嘱咐道:“老太太，你回去小心点。”
张老太太充耳不闻，婴儿一般把蛇果抱在怀里。
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光线昏暗，眼睛不好的老人倒在路上，第二天早上被发现。
村民把她抬回家，她意识有点浅，把那两个蛇果紧紧抱在怀里。
一口气过了两个月，终于熬不过冬天了。
我走的时候，那两个鲜红漂亮的蛇果正好放在她的床头。
村长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太太命不好，一辈子孤独。”
石虎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块石头压着，感觉很紧。
他想出去透透气，脸转向窗外。他碰巧路过村口，看到了那棵高大健壮的桃树。老人孤独苍老的身影在记忆深处渐渐清晰。
天气晴朗，少年觉得阳光刺眼，忍不住拉下了窗户。徒劳地，他透过玻璃看到了自己泪流满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