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神寂》苏摩斩血

黑暗的塔室内充满了血的腥味,赤红色的血在地上涂抹着,画出了一个诡异的符号。而在血之符咒的中心,有更多的血正在蔓延。仿佛一条条蜿蜒的小蛇朝着四方爬去,被塔顶女祭的祝诵声催促着,从塔的四面窗口渗出,仿佛有生命一般,无声无息地爬入了那一片大海,和怒潮融为一体。

而在那个符咒地中心,一个人静静地躺着,面容苍白。他的手足全部被钉在了黑曜石地地面上,金色的长钉刺穿了肢体,血从其中缓缓涌出,无休无止。

——而胸口的正中,钉着女祭尖利的法杖。

法杖从鲛人心脏部位直刺下去!

“请接受最尊贵的血的祭献……天地之间的所有神明啊,请享用血食,然后听取我们的心愿!”血从黑塔里无穷无尽地蔓延,仿佛藤蔓一般爬满了这座上古便矗立在此处地高塔,然后溶入了大海——那血液的力量似乎浸透了整片大海,使怒海狂怒。

“海皇……”黑暗的塔室内,女祭低头看着禁咒中心的人,缓缓跪倒在他身侧,声音颤抖,“已经到了第四十九天了……真的还要继续么?”

黑暗里的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那样妖异绝美的碧色双眸里闪着冰冷而决绝的光,另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对视——这个可怖的斩血咒术施行到了现在,耗尽了他身上的大半精血,让他的躯体枯竭到了极限,如今只怕不会有人再认得这个曾经光彩夺目的鲛人之王了。

然而,惟独这双眼睛还保留着惊艳天下的风采。

“继续。”苏摩的声音枯涩而沙哑,随即闭上了眼睛。

溟火身子一颤,终究不敢抗命,缓缓将手扶上了那柄直插海皇心口的法杖,念动了咒语——然后,手腕猛的一顿,尖利的法杖再度向下戳进了三分。

新的血从胸口涌了出;爱,刺心的疼痛让那个人的眉头蹙了一下。

然而,始终没有一句呻吟发出。

"海皇,"她跪在他身侧,将头凑近他的耳畔,"只剩下九天了……还要继续么?"

那个人没有回答,仿佛极其衰弱,只是微微闭了闭眼睛表示继续。

溟火的手微微抬起,颤抖的握住了插在他心口的法杖,却难以移动丝毫----只要这一刺下去,就再也无法……再也无法逆转接下来的命运了!

在她迟疑的瞬间,海皇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凛冽而无畏。

"海皇苏摩……告诉我,你最后的愿望是什么?"在海浪的怒吼声里,红衣女祭终于平静下来,睁开了眼睛,静静地俯视着符咒中心那个衰弱的鲛人,"一但法杖钉入您的心脏,咒术就开始生效----您将在这个法术里渐渐耗尽全部的生命和力量。鲛人没有轮回,也没有来生,一旦做出了决定便无可挽回……请您再次告诉我,是否心意已决?"

那双深碧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微弱的笑意。

"愿望?"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碎片,那些记忆在一瞬间几乎动摇了他此刻的决心。然而,他用力闭了闭眼睛,不再去回顾那些往事,低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我……我想回到大海之中。"

溟火闭上了眼睛,大颗的珍珠从她眼角铮然而落。她的手指渐渐不再颤抖,握紧了那根尖利的法杖,猛然抬头低低吐出了一段咒语:"九天之上的神啊,请听从我的祈祷----海皇已经切断了所有命运的丝线,断绝了一切。如今,请让他回到大海,让他在愤怒的风暴里重生,让他化为七海的怒潮席卷天下!"她的声音渐渐凄厉无比,"让天地间一切水的力量,都由他来支配!为此,我们甘愿献上所有的鲜血!"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吐出,法杖用力往下一刺,洞穿了那个人的胸膛!

“愿我之血,化为大海。蔽日夺光,与天同在。”

红衣女祭站在哀塔顶上,双眼流着血。在她连绵不断的祈祷声中,商贾的咒语发挥出了极强的力量,令整个大海都为之沸腾。黑色的浪仿佛一条条从深海里疼出的巨龙在她身边咆哮,争着向天空里飞去。整个碧落海都在狂怒中战栗,还水被一种不知名的骇人力量拉扯着,形成了一道奇异的水墙!

头顶的光,一分一分地暗淡下去了,耳边只有狂风巨浪的怒吼声。

整个七海,都在这个可怕的咒术之下沸腾了。

“海皇将祭献出所有的血,请大海听取他的愿望!”咆哮的大海中央,高高耸立的哀塔顶端,溟火的长发在狂风中怒舞,她仰起苍白的连,对着黑暗的苍穹厉声高呼,“请大海赐予他力量,完成他最后的愿望!”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哀塔里的那根金杖应声而落,彻底贯穿了苏摩的心脏!

“诸神诸魔,俱归寂灭!”溟火双手合十,吐出了最后一句咒语

长达数十日的咒术终于完成了,溟火女祭实现了她的诺言,以绝世的法术超越了血缘的限制转移力量。在苏摩献出自己所有血的时候,七海同时呼应了他的愿望。他的生命渗入了大海,从此以后,与碧海同在。

——一切有水有血之处,便是海皇无所不能之处!

在血即将流尽的刹那,碧海之上的天空中原本合并在一起的星辰陡然分开了。一颗依旧沿着原轨道运行,而另一颗,却以惊人的速度急速地陨落!

黑暗里,苏摩看着那两颗骤然分开的星辰,眼里露出了冰冷的笑意。终于,斩血之术完成了。他流尽了全身的最后一滴血,斩断了由他自己建立起来的星魂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