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幽默说女孩子在放牛
放牛
小时候,咱啦村里几乎只养黄牛,不知后来哪家起了个头,养水牛的也逐渐多了起来。但在我看来,人类情感这种东西实在相当微妙,也许是因为我把所有对牛的情感都给了黄牛的原因,对于水牛,我总是执拗地认为它们是异族另类,是属于非牛的一种东西,并且毛色灰黑、庞大的身躯发臭,一副肮肮脏脏的样子,因此对它们总也没有好感。
我家也养着几条黄牛,读村小学的时候,每遇寒、暑两假我几乎每天都去咱啦山上放牛。放牛是一种享受,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做游戏一起疯,可以去人家地里刨洋芋,到山上烧熟饱餐一顿,可以去掏鸟窝,可以去拾山菌子,可以挖山洞或者搭树枝帐篷……去咱啦山上放牛真的是一种幸福,那里有让你过目不忘的放羊女孩,夜里你准会甜蜜地梦见自己与她拉近了距离……
放牛可以说是我的专利,哥哥没有放牛的权利,因为他比我年长三岁,薅包谷,割麦子,打谷子,背粪,修梯田,摘南瓜,摘豆角等等,哥哥都得跟我父亲和母亲去做,不似我这么幸福,可以上山欣赏风景,和同龄人一起疯狂,累了还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看点小说、散文,任思绪乱飘,什么武功、城市、犯罪、女孩等等,都想了又想。相对而言,哥哥就没有我幸运,因此他常常对我心存嫉妒,比如因我一时疏忽放丢了牛的时候,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结果我准遭父亲一顿打骂。
不过那种时候是极罕见的,因此显得我多么幸运。
其实我的放牛时期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自然是整个村子都只养黄牛的时候,那时山上除了黄牛、山羊、马和毛驴之外再没什么了,村里的孩子和我一样赶着一群黄牛,去一个被我们戏称为“苍蝇场”的林场上放,我们成群结队,总有做不完的游戏,总能找到享不尽的乐趣,那一段记忆是深刻的,是相当幸福的。
第二个阶段呢?应该从村里引进水牛之后开始吧。我不知道水牛的祖先是哪里开始发源的,但我想最先繁衍水牛的地方肯定不是个好地方,我想那里应该充满水牛的灰黑和水牛的浊气,根本不像我们的咱啦一样水天一色,绿草如茵,连绵不绝的群山高耸威武,一直延伸到金沙江畔去。我承认对于水牛我其实存有偏见,但它也曾经破坏了我的美好生活。水牛来了,许多人家都卖掉黄牛养上了水牛,那些跟我一起放牛的孩子们也不另外,他们不再跟我一起放牛了,记忆中一起放牛的孩子中只有我家依旧养着黄牛了吧,于是,苍蝇场上再也没有了同伴的身影,他们都已骑上高大的马,吆着水牛去有水的地方放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于是我开始看书了,有一篇高尔基写的《海燕》,至今记忆犹新,还有一篇不知叫什么名目,里边的一句话却一直没忘:雨点落在我的脸上,生疼,生疼……当时我正一个人躺在松树林里看书,面对雨丝飞舞的天空,眼里忽然涌满了泪水,那时我只知道激动,欣喜,却不明原因,今天终于明白,原来那叫做为自己的思想被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而欣喜若狂,我想,时至今日,我还那么喜欢文字的原因大概是和它分不开的。
其实远离了伙伴们,我一样收获不小。
第三个阶段,应该从我家卖牛的时候说起。那时生活很拮据,父亲只好出去打工,母亲一个人在家里操劳不下,只好把牛卖了,最终剩下的只有一条老耕牛。我天天牵着老耕牛去放,但再也不去苍蝇场,而是去田间地头,我常常带着一把镰刀,把牛往地头一栓,割几抱青草给它咀嚼,然后坐在石头上看书去了,那些书大多是《今古传奇》,是爷爷从小爷爷那里借的,我闻着满坡满岭的青草香、玉米香,以及整个雨季散发的香气,满心沉醉于我的书里。我离开了苍蝇场,去了本驽深箐,去了养马场,也偶尔去离勐果河很近的田埂上,那里天气炎热,总是闷热闷热的,天好天坏,一样让人浑身不自在。我习惯闻热气里散发的稻香,习惯于一个人坐在羊舔石箐里的大石头上眼巴巴偷看咱啦下村的放羊女孩洗花花绿绿的衣服,偶尔还能听见从她们唇间飘来的微弱的山歌。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说实在话,对于大山里长大的男孩子,对于仅有一点书本上得来的知识的人,听着那些深奥得听不懂但充满诱惑的彝族情歌小调,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女孩子的衣物,怎能不让我们想入非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