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叫我老吴。

吴践志

第一次别人叫我老吴，是我爸来镇政府看我的时候跟我开玩笑的。我当时还不到30岁。被同事戏称为老吴后，十几年没人叫我老吴了。

参加工作后，单位领导和比我大很多的同事一直叫我小吴。感觉很亲切，很随和。即使通过了“双推双考”，我还是被叫小吴，我也不觉得不被尊重，因为我还是那个年轻没经验的小吴，我也习惯了被这样叫。我不习惯与我的职位相称。被尊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被同事戏称为老吴，真的很尴尬。原来和我差不多或者比我大一点的同事开玩笑叫我小吴，我也没觉得有错。相反，我感到非常愉快。开玩笑的。同事下班后不用这么正式严肃。最好有点乐趣。

几年后，我从乡镇调到了城市。此时，我已经过了三十岁，但我仍然觉得我只是吴。同事对我直呼其名或者在帖子前加姓，朋友同学对我直呼其名，偶尔拿我的帖子开玩笑。这个时候，没有人叫我小吴。我只是迷迷糊糊，一步一步，忙着和平庸的岁月一起前行。

有一天。饭桌上应酬，熟人都叫我老吴，我当时也没在意。后来发现叫我老吴的人越来越多。好像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离知道自己的命运越来越近了。

我不迷茫吗？苏格拉底的那句话更适合我:我只知道自己一无所知。我还是不知所措。甚至我还无法明确人生该怎么走，像走在浮桥上，步履蹒跚。也许四十而不惑，只是孔子对自己做圣人、智者的要求。像我这种天天做白日梦，天赋低下的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很迷茫，没有眼光，看不透复杂的世界，复杂的人生，也看不清楚，长期处于浮躁的迷茫中。迷茫又忙碌，一天就是两天半，既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对我来说，40岁甚至50岁的年龄就像是一根表皮光滑没有分支的树干。它没有起伏。我对社会和命运的理解，并不是人生的分水岭或里程碑。只是自然成长路上出现的一个普通的年限，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含义。我40多岁了。虽然不想同归于尽，随波逐流，但也不能独善其身，爱自己。说话还是经常不得体，不得体。所以有人说我偏激，有人说我还狂妄，当然也有人说我深刻(大概最后傻子都会懂)，但更多的是我幼稚，头脑太简单，但“简单”这个词听起来更舒服，至少说明我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心机。

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满怀豪情，希望能改变一个地方的面貌，比如一个城镇。但是，当我接触到很多现实的时候，我发现我既没有智商，也没有必要的情商去实现这个野心。我只是一个诚实的人，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当然，我也明白自己还缺乏其他能力。于是我只好放弃这个野心，做一个除了加班什么都不干的小公务员。其实这次旅行我犯了一个错误。虽然职业就像社会大森林里一棵矮小的普通树，再普通也要细细咀嚼，吸收贫乏的营养才能维持生计。而是希望自己的爱好开花结果，然后像鸡肋一样逃离职业，把爱好变成主业。每次带着希望出手，每次面对失望就停下来，把爱好放在一边，就像放弃了追求多年的理想，内心充满了失望。但总是不甘心。可能是因为我不够努力，没有坚持。如果我坚持到底，我会成功的。更有可能是我见识不够。于是斗争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游戏，跳了几下，够不着，郁闷，停顿了很久；我又想起来了，然后我就跳了，但是还是够不着...这有点像一个故事里的同志:我向往人间山门的宁静与祥和；怀念山门里世界的热闹与欢乐。于是我在山门和大地之间来回奔跑。据说在这个故事的结尾，这位同志听从了寺里一位老和尚的建议，在山门外开了一家茶馆，生意清淡，收入刚刚好。再也不用像钟摆一样在地球和山门之间来回摆动了。可惜身边没有能给我指路的僧人和大德。

我真的老了吗？有一天，我和女儿一起逛街，遇到一个熟人。女儿没有跟他打招呼。我问为什么。她说她不知道该叫他叔叔还是舅舅，因为他看起来比我大。其实那个熟人只比我小两岁，皮肤比我嫩很多。但是他怎么会比我大呢？女儿也跟我说，她同学的爸爸大多比我小，但好像都比我大。这让我骄傲了很久。后来我想，也许在女儿眼里父亲永远年轻，或者她希望父亲永远年轻。这是女儿对父亲的爱，是美好温暖的爱，是善良欺骗的爱吗？

慢慢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早就应该认识自己了——我已经不年轻了。手里拿着东西找东西的现象出现了；我不记得刚才转身的时候嘴里在说什么；看书的时候，你得放得比平时远一点，像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我有点害怕和难过。一切真的如佛家所说是虚幻的吗？青春是虚幻的，美丽是虚幻的，财富是虚幻的，痛苦是虚幻的，烦恼是虚幻的。佛教徒只把事情的最终结局看做真实，不，连最终结局都是虚幻的。这太神秘太可怕了！

高中的时候经常和女儿在电脑上看动画片，听只有男生女生喜欢的音乐，聊男生女生都喜欢的话题，不是为了陪她，而是想看，想听，想参与。和女儿在电影院看了几次动画片后，我环顾四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年纪——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不屑于看这些幼稚的动画片了——心里百感交集。我衰老的身体里还有不朽的童心吗？还是我不甘心自己的青春一去不复返，拼命抓住身后越来越远的影子？还是两者都有？

虽然我总是在思考如何放下一件事，以减轻自己前进时的精神负担，但我总是看着那些落在生命的车轴前、与我关系不大的胡萝卜，有时甚至会叹一口气。其实是追求轰轰烈烈的生活，还是甘于平庸的生活，这是一个人生态度的问题。对于生活来说，孰优孰劣是见仁见智，这是人类社会的景观构成。就像一个老人在美丽的沙滩上享受柔软的银沙、凉爽的海水和温暖的日光浴时遇到亿万富翁的寓言，催生了对生活的不同解读。你说谁更聪明，谁更有智慧？我想起苏东坡的《洗儿诗》:人人养儿聪明，我被聪明耽误了一辈子。只希望孩子傻一点，老实一点，不要有灾难，不要给大众添麻烦。苏东坡写下这首诗后，几个人翻译了几首诗，以示不同的人生态度。现代人感叹苏丽珂东坡，又有几个名人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这些名人之所以如此感叹，是因为他们在自己的生活中所遭受的艰辛、坎坷和磨难。但是，我没有发现他们希望自己的后代过上正常、简单、安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是负面的。

老婆在外面打完牌就回家了。无论输赢，她总是兴高采烈，无忧无虑。因为总是打小牌，总是几个固定的牌友，输赢很小。这几乎是她下班后唯一的活动。如果有多余的钱，妻子想去旅游，没有别的要求。

手机上的提醒灯绿灯闪烁。一个朋友通过微信和我分享了塞缪尔·厄尔曼的《年轻》。我连续看了好几遍，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但如果这个电台一直站在你的心里，捕捉每一个乐观的电波，你就有希望超越你的80岁。

2065年8月30日43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