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当年的《园中一梦》:其美景的日子是怎样的?

梅生

编者按:这是一个怀旧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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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它很深。”杨凡,港片导演,2001首映。在片头字幕中,汤显祖在昆曲《牡丹亭》的作者题词中写下这句名言,讲述电影的情感密码靠的是名著,不像1986他导演的《海上花》,与韩邦庆的小说《海上花传》无关。

然而,随着故事的展开,两个背景完全不同的女人容兰(王灏儿饰演)和顾翠花(宫泽理惠饰演)之间的情感起伏和各自的命运演变,却是《海上花》中她们的姐妹张美玲(张艾嘉饰演)和白兰(姚炜饰演)的镜像。只不过美玲和白兰的爱恨情仇是由罗大佑作词作曲的同名主题曲《海上繁花》,而容兰和翠花的感情却是淡淡的,被《惊梦》和《牡丹亭》两部剧中的几个歌词抹黑了。

站在另一个性别阵营的男性介入女性构建的情感世界,试图改变爱情的走向。《海上花》中,美玲的老熟人中村(鹤见辰吾饰演)看到了成功,却意外被美玲和白兰用同一把匕首刺死,从此永远退出了与白兰的竞争。《游园惊梦》中的二管家(赵志刚饰演)、邢志刚(吴彦祖饰演)等男性都是容兰与翠花确立关系后的闯入者。他们的死亡或失踪成了一种粘合剂,加强了荣兰与翠花之间破裂的感情。

结合杨凡在2009年《眼泪王子》片尾看似平淡却惊心动魄的《Les之吻》,以及他在《比索宁》、《布吉斯街》、《桃花》等LGBT电影中对多性别人群情感取向的态度,女性之间的爱情显然比其他形式的感情更值得祝福,尤其是异性爱情。

在电影《游园惊梦》中,民国动荡时期,杨凡甚至让翠花、容兰和翠花的女儿朱晖组成了一个小家庭,用一个小而稳定的世界对抗时代的洪流,让《牡丹亭》中那段超越生死的古老爱情成为电影的注解。

《牡丹亭》作者题记中的另一段话说:“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不能生离死别,死而复生者,不深情”,成为《桃花》、《泪王子》等电影的主题,足见杨凡对《牡丹亭》的喜爱。

他的爱情从《牡丹亭》延伸到了纪录片《鸡尾酒之恋》和短片《韵与法》中的昆曲。其中,有“张三孟”之称的著名昆曲歌唱家张,不仅手把手地教弟子们如何诠释“做梦”和“寻梦”,还在《破山》中呈现了一个完整的“狂梦”折扣。两位昆曲大师王芳和赵文林共同演示了《紫钗记》中“折柳阳关”从排练到登台的过程。

《疯狂的梦》和《做梦》、《寻梦》一样,都是关于女人的事和心事,都是女人打扮引起的。然而,在《疯狂的梦》中,锯掉了李的凤冠,而在《疯狂的梦》中,崔氏得知她贫困的前夫梦想成为高中状元。这在我们的天性中释放出女性积极追求个人婚姻和幸福,努力解放自己的信号。

因此,当以唐翁《临川梦》为代表的昆曲题材或元素渗透到杨凡的电影中,虽然会使剧情变得怪诞(《桃花运》、《泪王子》中生死交织的时空和情感非常容易引起观众的厌恶),但也会使画面比《一朵玫瑰的故事》、《最后的浪漫》、《恋爱中的疯狂》等其他电影更加唯美浪漫,使主题挣脱束缚。其中《园中梦》达到了极致。

杜丽娘在《容兰》和《翠花》中女性意识的觉醒,也使得《园中梦》与《霸王别姬》、《夜奔》、《我的美丽与悲哀》等电影一起,在中国电影中构建了一个特殊的阵列,同样将主人公的命运与同性情感密码联系在一起。只是《游园惊梦》符合民国进步开明的特质,大胆给出了一个其他电影没有或不敢给出的“结婚”归宿,其姿态更是先锋。

02

故事片《园中梦》的开场,是一位小姐在侍女的见证下,在后花园遇到一位折柳的书生的现场表演。这种以《牡丹亭》和《西厢记》(牡丹亭无丫鬟,西厢记无秀才抱柳)为蓝本的剧情,看似是才子佳人戏曲中常见的常规设计,实则具有多重功能。为了容兰,我跟着表姐容老爷去看了,然后借助《牡丹亭》的经典唱段,像柳梦梅、杜丽娘一样对她一见钟情,并指出他们生活的小环境——容老爷的苏州荣家大院,像《红楼梦》里的金陵郭蓉府,弥漫着腐朽的死亡气息。

男扮女装的容兰和优雅高贵的翠花在傅蓉配对。看似感情深厚,却不是彼此相处的模式。反而带有游戏色彩,把对方当成迷恋和心理补偿的对象。事实上,深受封建礼教洗礼的傅蓉默许了荣兰和翠花的“调情”,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荣兰是个女人,两个热爱昆曲的女人的“你侬我侬”自然是有戏剧性的。直到两人都踏入了外面的世界,化解了遇到的危机,才真正实现了身心合一。

这个过程,对容兰和翠花来说,属于“惊梦”与“寻梦”,属于“失魂”与“复活的灵魂”。

当他们第一次在翠花的得月楼相遇时,一个穿着黑紫色凤仙花的艺妓,对着容兰、容师傅和其他客人唱着《慵懒的画眉》。“原来爱情是到处飞的”前两个字一出口,身着长袍马褂,头戴瓜子帽的容兰便起身收声。不久,荣师傅花3000元把买进了,成了他的五姨。容兰和翠花的《春情》开始在傅蓉继续上演。

《游园惊梦》的整个故事就是容兰的追根溯源(林青霞配音)。这个情节属于记忆中的倒叙。那时,她和翠花正躺在翠花的床上,而她正沉溺于吸食鸦片的翠花的慵懒美中。窗外,雪花纷纷落下,为第一次相遇的记忆增添了色彩。

荣兰随后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在离开前劝翠花尽量少吃鸦片,并说荣兰一直在给自己设限。她爱看翠花沉醉在烟雾里,却不会抽上几口,就像她知道自己血液深处流淌着大户人家享乐的基因,她依然搬出傅蓉,去女校做一个教书育人的进步青年,就像她深深地爱着翠花,但她只会借助牡丹亭与翠花调情,现实中她有意与翠花保持身体上的距离。

但是自己设计的界限并不靠谱,戏里的感情和戏外的感情是有联系的。两人的第二次合唱,就是上面提到的影片的开场。在众多的昆曲造型人物中,如小姐、宫女、文人、大圣等,翠花身披紫黑色斗篷,哼着“皂袍”。唱完《良辰美景》后,身着男士燕尾服的容兰放下手中的香槟酒杯,潇洒地接上了《奈何田》。在拥挤的狂欢画面中,两人始终处于核心,四处漂浮的透明泡泡让他们的“互动”富有诗意。

第三次“郎有情妾有意”,发生在荣大师生日会后很久的生日。在典型的苏式园林室外环境中,容兰扮成柳梦梅主动出击。“姐姐,我找不到任何壁龛,但它在这里。姐姐,我心情闲适,爱你。”诵经结束(这段话和唐翁的原文不同,柳梦梅对杜丽娘比较生疏的称呼被容兰改成了更亲昵的“姐姐”)。忘记了生日的翠花大吃一惊,随后用容兰* * *迎接她,并唱起了《那是我们相遇的地方》。他们衣服帽子上的梅花和天上落下的花瓣雨,使他们亲密的动作极其动人。

雪花、气泡和花瓣象征的三重诗意变异,实际上已经使容兰和翠花视对方为灵魂伴侣。然后在舞蹈老师(杨凡嘉宾)的指导下,他们像王子和公主一样跳着华尔兹,通过剪辑镜头从室内跳到室外。他们的服装和造型都发生了变化,原本属于翠花的翡翠项链也转让给了容兰,表明他们应该交换了爱情的信物。两人亲密关系的载体从中国戏曲转变为西方舞蹈,表明他们在精神层面上挣脱了东方伦理的禁锢。

《海上花》也有类似的笔触。白兰因多次去美玲唱歌的酒吧,听她唱《海上花》,并把她带走,送她戒指而与美玲订婚。但中村的再次出现让美玲对白兰的感情出现松动,她陷入了选择的两难。她不知道是和中村一起照顾他,还是留在白兰身边被她照顾。几个闯入翠花生活的男人让她又爱又恨,但他们最终成为了让她主动逃离的群体。

03

片中,和荣演了《懒画眉》、《皂袍》、《桃花》,还在荣师傅的房间里为他唱了《步步娇》,但气氛并不融洽。荣老爷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一边享受着仆人的服侍,一边摆弄着身上的饰物。翠花慢悠悠地唱着“风吹院中,摇春似线”,这只被他当作低沉的背景音乐。仆人给他看西双版纳产的珍稀白鹦鹉,更让他分神。

其实翠花早就明白,主人从得月楼买来傅蓉,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类似于白鹦鹉的美丽玩物,只是她不想正视现实。更可悲的是,她只能任主人摆布。甚至发泄情绪的方式就是躲在自己房间里用剪刀剪自己亲手织的刺绣,不敢公开表达自己的不满。

联系到之前翠花和女儿的聊天,她说因为她是从一个人多的大社会来到这个美丽的花园,所以她不会再轻易离开。但这件事让她不得不认真看待自己的处境,动了离开的念头。傅蓉本质上是一座美丽的监狱。

在这个笼子里,翠花不被他的主人所爱,他也不敢爱其他男人。她偷窥着远处搬家工人强壮上半身的贪婪眼神,看了一眼借着酒劲有好感的二管家,诉说着日常的孤独与失落。二管家虽然对她有感情,但也只能借助日记来表明心意。

她去给主人唱一首歌之前,穿着喜庆的紫色龙凤袍,对着镜子精心打扮自己,紧张得站起来微微颤抖,把表演用的折扇摔了下来。二管家急忙上前帮她摆平,但大管家的训斥提醒了他规矩,只是低头捡起地上的扇子。

除了身体上无法得到爱情的慰藉,翠花在傅蓉的精神慰藉也是有限的。除了女儿天真无邪的言行,她几乎只有偶尔来访的容兰的温柔。移开了思绪的翠花,为了让自己的柔情永驻,设下了一个赌局:明知与主人以外的男人走得太近会被驱逐出傅蓉,还在看昆曲《林冲奔野》的时候,荣兰就命令仆人安排与英俊的武术演员私会,并在荣兰面前与武术演员进行了一场大型的游戏。看到容兰因为受不了刺激而离开,翠花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她证实了容兰对自己的柔情是长久的而不是一时的。

果然,当翠花带着朱晖和他的全部家当出现在容兰家门前时,容兰欣然接受,并拿出相机为两个人(或者说他们和朱晖)记录下这具有象征意义的“家庭”时刻。

但是,容兰要等到遇到邢志刚,经历和他的感情纠葛,看到翠花的心碎,才能痛定思痛,正视自己的感情需求,抹平自己的边界。这个过程的背景声音从水磨变成了孩子读孔子的《论语》。爱情仪式的天平摇摇晃晃,容兰终于和翠花一样,不再考虑让它平衡,而倾向于“爱”。

随着容闳和翠花的情感复苏,昆曲也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复活了。“原来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好像都是送给那口破井的。”即使时代如汤显祖所描述的环境那样荒凉,但毕竟两个女人守护了不同种类的爱情,男人最终也成了他们生命中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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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题说几个演员的生活,尤其是两个女主角,片外的生活。

作为影片中的闯入者,邢志刚虽然无法改变荣兰和翠花之间的感情走向,却留在了荣兰的记忆中。吴彦祖主演的《比索宁》在1997年被杨凡发现,一炮而红,进入大众视野。在主演了《玻璃之城》、《x世代警察》等港片后,他证明了自己的演技实力。2001,他不再需要靠色相吸引观众。但大概是为了回报杨凡的欣赏,他还是在园中梦里呈现了一个经典的洗澡动画,让容兰热血沸腾,观众心跳加速了很久。后来因为《旺角黑夜》、《门徒》等作品被评为华语电影一线演员。

邢志刚的“情敌”翠花从电影中走出来,她的事业也是赢家。为了演好翠花,宫泽理惠克服了不懂中文、不懂昆曲的重重障碍,生动地诠释了东方女性的柔弱与魅力,用容兰来鼓动观众爱她,使她受到西方人的青睐,并获得了莫斯科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的称号。之后,她凭借在《黄昏时的Seibee》和《热恋》等电影中的出色表现,在日本获得了多项演技大奖。

与这两者相比,王灏儿就没那么幸运了。1993年,被誉为“亚洲第一美女”的王灏儿在《东方不败风云崛起》中一身惊艳的男装,与林青霞饰演的东方不败发生了感人一幕,是对她以往妩媚性感形象的继承性突破。她在《暴风骤雨》中的表现深受观众欢迎,但她也公开表示再也不会出演男一号角色。然而,大自然捉弄人,在随后的几年里,她高调与富豪的恋情严重损害了她的人气,她的表演事业几乎停滞不前。

应该是出于突破事业瓶颈的希望,她接拍了《游园惊梦》这部电影,不仅打破了自己再次穿男装的承诺,也让自己陷入了情欲的中心,与吴彦祖、宫泽理惠有了对面的激情。为了把握昆曲的精髓,她和宫泽理惠一样,专程到浙江跟王诗雨等人学习昆曲,但她的手、眼、身、法、步都没有像宫泽理惠那样得到观众的广泛认可(两人都是专业昆曲演员的后备歌手),而宫泽理惠抢了不少风头,没能如愿地红起来。

《游园惊梦》之后,王灏儿一度退出电影界,但他不甘寂寞。2004年,他在彭小莲导演的《上海故事》中回归主演,但反响极其微弱。之后,她彻底淡出了观众的视线。

戏里戏外,电影里戏外,真的是人生大不同。“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本期高级编辑邢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