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牛车撞我门随笔。

“花牛车”是我小的时候我们山村的人对公交车的称呼,就像把摩托车叫做“屁驴”,把自行车叫做“洋车”一样。当时除了带彩条的大巴车身,几乎所有的车都是单一的深蓝色。所以,山屯人叫它“花牛车”也就不足为奇了。花牛车在山屯路过,我们这些小男生经常追着喊:“花牛车,还不错,跑起来没有车头快。”人坐进去,货放出来,不是亲戚。"

我们的山村坐落在一条又长又深的山沟里。山村很小,小至二十户人家。世代以来,山屯人视土地为命根子,不敢占用好地,以盖房子、围院子的方式耽误种庄稼。他们都像针一样选择山坡周围的房子。山屯的新旧房屋没有一栋建在土壤肥沃的耕地上,而是散落在山附近的朝阳地区。东西看不见,南北也看不见。这个村庄没有宏伟的风格。

就是这么一个小山头,却有一条省道穿过。没有这条路,我们这个小山村简直就是个闷死牛的地方。这条石子路就在我家前面。虽然叫省道,但据我记忆,鞍钢拉锰矿的车几乎都在路上行驶。那些车都是早些年从苏联进口的,天天轰隆隆来回跑。每一辆经过的汽车都会扬起厚厚的灰尘,就像一条舞动的龙,而且会持续很久。

有时候,我们这些小男孩戴着艾蒿做的小圆帽,手里拿着艾蒿茎做的盒子和枪。躺在路边的沙地上,等待矿车的到来。“轰隆”一声巨响后,我们带着“双箱”冲进尘土,像电影里的游击队员一样向远处的“敌车”射击。几个回合下来,我们的形象被各自的大人狠狠骂了一顿“土驴”。如果它不好,我们将不得不在我们的屁股上得到两脚。

有时候做过头了就开始心魔,真的把拉锰矿的车当成了“敌车”。我们躲在山坡上的荆棘里,每个人都被一堆坚硬的、中等大小的黄土包围着。拉锰矿的车经过时,我们中间的“老板”一声令下,黄土嗖嗖地往外冒,让拉锰矿的车叮当作响。汽车司机会突然无助地刹车,吓得我们“土八路”往山上跑。下车的司机知道车被泥土砸了,也没什么事。他只是吓唬我们,根本没追。不用说,这种虚张声势对我们这些山屯的孩子来说,确实有效。这样的游戏,我们轻易不敢再玩了。

在这条高速公路上跑的车中,最吸引我们的是一天只能遇到两次的牛车。那辆花牛车是从一个叫“金溪”的城市到一个叫“六家子”的村子的往返大巴。我常常只是站在家门口,望着牛车来来往往的方向,默默想象着金溪的城市应该是什么样子。我想那里一定有高楼、火车、新华书店和动物园...那里的人们必须乘坐外国汽车,戴手表,吃大米和面粉,喝自来水...想着想着,不禁有了坐一辆花里胡哨的牛车,到金溪这个城市看一看的想法。所以,我真的很羡慕那些坐在牛车里的人。然后,我暗暗下定决心,长大后一定要坐一辆花里胡哨的牛车,去逛逛金溪。

那年初冬的一天,花牛刚好在我家门前爆胎,车上的人都下车等着司机换上备胎。牛车来自金溪,坐了30多人。我赶紧跑出屋子,悄悄溜到蹲在路边等着换轮胎的人群面前。感觉那些人看起来都像是金溪那个地方的人。在我心目中,似乎只有和金溪那个地方的人条件一样的人,才有资格坐上看中的牛车,去金溪看一看。

突然,我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女人,在给一个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女孩摘一个金苹果似的东西,里面有一片果肉。小女孩一定是那个女人的女儿,非常乖巧地吃着她妈妈给她撕出来的花瓣。我当时七岁,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东西。花牛换好轮胎开走后,我像个婴儿一样捡起姑娘扔过来的红皮,匆匆跑回家。

妈妈告诉我那是橘子皮。橘子和香蕉都是南方出产的水果。它们很好吃。我问我妈,南方产的水果都在金溪卖吗?妈妈的回答是肯定的。拿起橘子皮,我和妹妹经常闻到。甜味太特别了,我们都闻不够。于是,我对姐姐说,哥哥长大了,一定要坐花车去金溪,买回一些和花车姑娘吃的一样的大橘子,你好好吃一顿。对妹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小学四年级的那个夏天,我突然想到,我在家门口的路边卖井里的凉水。我把我们的木质餐桌搬了出来,提着一桶刚从我的深井里捞上来的清凉井水,放在一个有把手的搪瓷罐子上。我用蓝色的蜡笔在一张贴着绘本的纸上写下:路人喝水喝一分钱。我用石头把这张纸放在木桌上。这个被山屯人视为小孩子过家家的举动,第一天就开了。买水喝的人就是坐花里胡哨牛车的人。那天,马车停在我在小木的办公桌前,下来的都是想喝水的人。那些人很大方的掏出钱来买我井里的凉水,一直说很好喝。喝完之后,他奇怪的看着我,说这么小的孩子卖东西真的很有意思。那天,我奇迹般地卖出了17美分,我成功了。

后来我把家里的黄瓜和李子放在路边,吸引大车停下来,让里面的人买我的菜。有时候,我放出去的东西真的不够卖,有时候,我放出去的东西就是怎么拿出来,怎么拿回来。不知不觉,我家门前的路就成了我们山屯的小店。现在,已经是我们山屯的食堂了,过往车辆经常停在那里。

1976年正月初四,每天经过我家的花牛车,在我们山村的头道沟发生了可怕的灾难。那天是我爷爷的六十六岁生日。我们一家,舅舅一家,二姨一家,四个家庭共20多人聚在爷爷家庆祝他的66岁生日。大家正喝着吃着,听见头道沟有人喊牛车翻了。喊声就是命令,我们一个大房间的人都放下碗筷,跑到不远处的头沟里。

头道沟路边的深沟里,牛轮大车停在半空,哭着喊着撕心裂肺。当时父亲是我们生产大队的队长,舅舅是人民教师,舅舅是国营工厂的工人,舅舅是另一个生产大队的队长。在灾难现场,他们主动扮演了救死扶伤的指挥员角色。

车厢上下颠倒,死亡的乘客几乎都把头压在车厢里。父亲声嘶力竭地喊道,指挥参与救援的男子采取各种措施,迅速进入车厢营救遇难者。女人们在车外负责接送和照顾伤员,我们这些孩子在帮助女人们。

车里已经有人死了,到处都是血。但我们这些第一次看到惨烈场景的孩子,不知道邪恶的能量从何而来,面对已经投身于拯救战争的大人,我们并不胆怯。我们甚至在高速公路上排起了人墙,所有拉锰矿的车都被我们拦下来拉伤员,一辆也不让拉伤员的车。

当花牛推车最后一名男性伤员被救出时,整个抢救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除六人因伤势过重当场死亡外,四十余名伤员被及时抢救并送往医院。花牛车所在单位赶到时,现场救援工作基本结束。

我们这个大家庭20多口人,几乎每个人回家都是带血的。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战斗中,我们家是绝对的主力。男人好,女人好,我们孩子也是。我父亲喊哑了嗓子,我大姑把呢子大衣穿给一个重伤的女人,我是拦车童帮的头目。那一天,爷爷说他过了一个最有意义的生日。

也就是在那一天,14岁的我突然意识到,骑一辆花里胡哨的牛车并不容易。如果我真的有能骑上花里胡哨的牛车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