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孩破姐(2)
2.
我跟大美的关系几乎是在沉默中结束的。整段关系维持的时间也并不算很长。我总是这样,一段关系的发展一旦超出我的预先排练,那么离结束也就不远了。预先排练其实就是我的幻想与计划。没错,每段关系几乎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当然大多数事情的发生都是命运使然,由不得我作祟。而一旦关系开始了,那么我就会在脑中没日没夜的排练。我始终无法坦然地面对一份情感。这也是我打出生起最令我羞耻的事情之一。
比方说,跟朋友一块儿约着出去胡混,喝酒,打牌。这样简单的聚会,也会让我在出发前紧张好一会儿。我会干呕。一边干呕一边把与朋友见面时要说的话,要用的口吻,举手投足的分寸在脑中反复演练,直到确保万无一失了,我的干呕症状才会渐渐弱化下来。
跟大美的关系,乃至跟大多数女人的关系都是如此,我对她们的态度总是从一开始的满不在乎,满口胡话,东拉西扯,渐渐变成依恋,温柔,沉醉。前半段是我的计划和排练,后半段就是我的本性了。我厌恶我的本性,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沉入一段关系,然后开始进入一种天长地久的安稳幻觉之中,这种安稳让我觉得非常不安稳。我喜欢开始,也喜欢结束。但是我讨厌自己在过程中处于一种“可能不会结束的吧”的幻想状态里。这让我焦虑以及沮丧。
当然了,在和大美的相处过程中我的分寸把握的很好,因为大美也不是一个麻烦的人,她从来都不会允许自己把关系弄得拖泥带水。有段日子,我们双双无业,白天蒙头大睡,晚上混迹人群,每一个灯火通明的闹市都会出现我们的身影。我们约各种朋友吃饭,要么朋友买单,要么跟老板赊账。大美还有个本事,就是摄影。她参加了一个摄影小组,里面尽是一些图谋不轨的男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准律师。他们都被大美迷得神魂颠倒,没事儿就约大美喝酒,郊游,还时不时地送一些礼物。大美是善良的,为了解开他们送礼物而找不到借口的困境,一年恨不得过八次生日。礼物的种类都是我和大美事先想好的,再由大美在平时的言谈之间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去。准确送出礼物的,说明有心。礼物贵重而不是指定种类的,说明有钱。始终不送礼物的,是混蛋,跟我们一类人。
唯一一个看出来我跟大美关系不单纯的男人就是那个准律师。通常对外,我跟大美姐弟相称,毫无破绽,但不可否认,律师的眼光确实敏锐,且话中有话,又不说破,一顿大酒,买单先走之后再无音讯。
不过那家伙出手大方,第二次见面就给大美留下了一个银镯子。大美转手就给卖了。
“还好他撤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那镯子的事儿。 ”
“你就没点儿舍不得?”
“就一男人,还丑。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是说镯子,你卖低了。”
“滚。”
久而久之,大美开始关心起我的前途。觉得不能再这样带着我到处瞎混了。于是有意无意地提醒我要戒烟,戒酒,锻炼身体,吃早餐,不能晚睡,甚至开始给我买各种书来看。而我也开始变得听话。我知道,依恋,温柔,沉醉已经悄无声息地俘虏我的生活。
于是我奋力抵抗,戒烟,戒酒这事儿是不可能的。在这事儿上我尤其有定力。我认为,戒,不是一个好事儿。戒酒,不是该是完全禁止喝酒,戒而不禁,才是王道。要的就是平日不贪恋,但也不怕入口后的诱惑。所谓克制,就是如此。就像是一个失恋的人,想要忘记过去是很难的。要做的是过得去,想得起,不迷,也不怕。
大美对我这种理论的态度是,胡说八道。
对此我很满意。面对大美还能胡说八道是我最后一点坚持。
戒不了就别找借口,多读书。
我也是从那时起再次拾起了书本,尽管看得全是闲书。那段日子大美开始搞起了服装店,跟朋友借了一圈钱,两万块弄了个小门脸儿,去各种地方进货。有时我在她店里看书,有时在家里看。大美也陪着我看。
看书好,养气质,你说,最近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儿气自华了?大美说。
你别气我就行,气不气自华,得问自华。我说。
别贫,老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大美说。
嗯,有道理,读万卷书,抽万宝路。我说罢拿起烟盒。
抽万宝路是考驾照的师傅推荐。他说,有故事的男人都抽万宝路。我想他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二线城市里的方圆百里唯一的文艺中年。
那样的日子现在回头来看简直就是一顿又一顿宵夜,好吃,着迷又不卫生健康。后来我接到一个面试通知,给一个卖玉的百年老店写文案。我也以此为借口离开了大美。临走前,大美一句话都没说。我们正儿八经地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做。那晚的大美,真美,美得让我心生绝望。
多年以后,我在一个博客里看到了一篇小说,开头就讲了一段关于睡觉与上床的理论。内容大致是讲,上床容易,睡觉难。跟一个人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不尴尬,不顾虑,无需荷尔蒙调味的才是最好的一夜。有的人胡搞完了,根本睡不着,陷入深不见底的空虚。有的人搞完了,便立刻背对着背各自睡去,梦分两端。最可怕的是搞完了之后,为了避免空虚与尴尬而紧紧相依,事后想来那简直是为了维护成人关系的一种礼貌。多多少少,徒增可怜。
博主的头像是个背影,很像大美。不过是个短发女人。
3.
告别大美之后,我重新投入狐朋狗友的怀抱。从一段生活回到一段生活的感觉并不那么自然,恍如隔世的感觉极为明显。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在我的年轻时代里,只要告别一个人,就是在告别一种生活。哪怕他原本只是你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泛泛之交。只要在某个明确的时刻明确地意识到他将再也不会出现了,那就代表有他参与的那一段生活彻底的沉没进了一个叫做过去的汪洋大海里。
“吹了?”胡尔问。
“吹了。”我说。
“吹过?”胡尔问。
我一巴掌拍向了胡尔的私处。
胡尔算的上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了,斯文,懂事,害羞,跟自己人毫不掩饰,没有坏心,还时不时地讲些黄段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闷骚。但比他更闷骚的还是早早。
早早性知识储备少得可怜。有一天自慰完了突然打电话问我,完了,我早泄,完了完了,要早衰了。那年他才十六岁。我问,你多长?他说,没量过啊,现在软了,不好量。我说,我问你多长时间!他说,一小半时间吧。我问,什么一小半时间?他说,就是A片还没全脱光,就结束了。我说,你看的哪国的?他说,日本的。我说,那正常。他说,你这是事不关己。我懒得搭理他就挂了电话。
后来我们知道他是个制服控。看的全是不脱衣服的。按照一两个小时的片子来说,他绝对不是早泄。但早早这个绰号倒是因此保留了下来。那段自以为早泄的日子里,他说很好都不说很好,而说甚好甚好。他说,甚好就是肾好,要相信语言的魔力,咒语就是这么来的。胡尔说,他那是自我祈祷。我说,他那是自我洗脑。
胡尔跟早早一块儿租了个房子,住在一起。我时不时地去他们那儿蹭床蹭电影看。那一段日子是我这辈子看电影最密集的时间。一有空就窝在一起看电影。胡尔的电脑里存满了各自老电影。而早早的电脑里存满了各种老A片。我一般不敢一个人看他们电脑里的内容。因为那些片子确实太老,不禁让我怀疑,我看得那些画面里的人估计早就升天了。就算还在人世,肯定也老得不成样子。有一次我趁着早早睡着了,打算在他的电脑里找点儿好东西,泄泄我下半身的火,结果看到一半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丰乳肥臀的女主角现在要么是个死人,要么是个老人,瞬间就熄火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敢动过早早的电脑。
而早早说,那些老片子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现代人都愿意看更新更清晰的,这些老东西,不可以没人传承,人家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里放下身段,撇开世俗偏见留下来的痕迹绝不可以被掩埋在滚滚红尘之中。胡尔说,估计人家也不太愿意被人记住这段痕迹吧。你这种行为,就好像在对一句干尸说,要好好活下去。你也不怕人家诈尸或者托梦吓唬你。
跟他俩混在一起的日子是最开心的,我们在我们还很年轻的时候就爱回顾过往。那些有关于我们童年,青少年的记忆无一例外地被我们强势定义为青春。我们三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几乎就没有怎么分开过。小胡尔曾篡改俗语说,少年兄弟,老来伴。当时我们确实是这么想的。
以前在学校里最爱的活动就是“走着瞧”我相信这样的传统每个男孩子都经历并传承过。就是看着发育良好的女同学,走路。有的虽然发育了,但还没戴上胸罩,那简直就是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早早还特地编了顺口溜“走着摇,走着瞧,温室花朵,是好苗。”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更喜欢的是我们的女老师。很多人都冠冕堂皇地说,师生恋是正常现象,学生们总会在青少年时间段里崇拜仰慕比自己大一些的异性,而且老师有传道解惑的能力,自然会受到一些青睐。不,我很负责任地说,不是这样的。至少我不是,我对女老师的偏爱,纯粹是因为欲望。我喜欢她们的皱纹,她们的一丝不苟,她们的一本正经。我想要她们宠爱我,偏爱我,而不是正常的男女关系,或是想要试图幻想某一种优待。
很多年以后苏木告诉我,你喜欢的不是老师,也不是姐姐,更不是什么年龄的差距,你就是喜欢禁忌。在你心里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都不能够吸引你的注意力,你只渴望打破禁忌。你所着迷的是一种不可能,就像你明知道一段关系要么一生一世,要么露水情缘,可你偏不,你就是喜欢爱到一定程度就中途离场,你喜欢沮丧,喜欢一切抓不住的事物,因此你喜欢文学,但你喜欢的只是你眼中自行定义的所谓的文学而已。你喜欢的就是一种可能,一种不可能的可能性。
在写到此处之前我从未设想过苏木会在这里突然从回忆里跳脱出来,对我指手画脚。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总是这样冷不丁地给我当头一棒,叫我永远无法忘记她的存在。
跟苏木的故事已经在我的脑海里被我篡改的面目全非了。我甚至回忆不起来她是如何走进我的生活的,无所谓了,想不起来的部分,早就被我日复一日的回忆渐渐填满,故事显得那么真实又荒诞可笑。
离开大美之后,我因为受到大美的文学熏陶开始重新写起了小说。混迹各种论坛,博客。但从未投过稿件。博客的访问量也寥寥无几。而苏木就是那几个之中唯一一个认真阅读的访问者。
她不止一次地说,为什么你的故事总是只有一个开头,你甚至不惜花费几万字去开一个头,有时我都以为在读正文了,等看到最后几行时才发现你还是只开了一个头。
我回复,开头就是生活的常态,每天都在开头。
她回复,可是生活是连贯的。
我回复,不,生活是断断续续的。你的连贯只是因为记忆,如果没有了记忆,那生活就是断断续续的重复。
她回复,你真可怜。
我没回复。
她又留言,我理解你。
如果换到现在,我会毫不犹豫地翻一个高难度的白眼,鄙夷地看待她的回复。谁也不可能理解我。就像我不能理解任何人一样。一切理解都是幻觉,是自我投射,就像没人能理解月亮,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关于月亮的传说。
可对于当时的我而言,理解万岁。不过细细品来,真正触动我的还不是理解,而是那句“你真可怜”这句话使我感到莫名的羞耻。继而我的注意力开始转向了苏木。人就是这么贱的,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看似毫无逻辑的背后藏着的不过就是人性的贱。谁欺负了你,谁照顾了你,你就有可能会爱上谁。因为注意力投入到了那个人的身上,没什么比引起注意更可怕也更伟大的事情了。要知道,一切营销都是在引起注意。一切艺术也是在激发并凝聚人的注意力。我对苏木的关注,就如同一次次丢入赌桌的筹码,明知是沉没成本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下注。不,我说得太浪漫了。真实生活的情况只不过是,不知不觉。
我们在博客留言板里交换了电话和QQ号。故事也就从这里有了线索。
“我看你就是个犯罪嫌疑人。”苏木。
“?”我。
“你有爱我的嫌疑。”苏木。
“?”我。
“大概是我让你想要犯罪了吧。”苏木。
“得得得,时间,地点,我要来顶风作案了!”我。
发完我就后悔了,我可连她的样子都没见过。这绝对不是我的风格,虽然那个时代刚刚流行网恋,虽然不少人着迷于这种朦胧美。可我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一个女人漂不漂亮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这个女人能不能激发我的欲求。如果不能,别说犯罪了。连犯罪工具都只是一个摆设。
但就像苏木说的,我喜欢的不过就是不可能的可能性。
所以我们碰面了。我们的城市距离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们选取了一个中间城市,各自前往。这样避免了万一对方是个地头蛇给仙人跳的风险。
是夜里,一个巨大的喷泉,在当时的印象里是这样的。但其实并不是,很多年以后我跟胡尔开车路过那个城市,才发现那个喷泉小的就像是个大浴缸。
“李外,别藏了,我看见你了。”苏木在人群里大吼。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走了过去。
当时我们还没有交换照片。
“不知道啊,所以先叫一叫,看着不顺眼可以立马跑。”苏木说。
“网恋不靠谱啊,尽是些不负责任的人。”我说。
“呦呦呦,还尽是,手上货色不少啊!”
“别这么说,只有进货单,没有货在手。”
“别动,我闻闻。”她在我领口做了一次深呼吸,弄得我痒得不行。
“这是干什么?用餐前的仪式吗?还没到酒店呢!”
“不错,是我喜欢的气味。”
后来苏木跟我坦白,其实她要说的是“是我喜欢的样子”只不过那样显得太肤浅又流氓就没好意思说出口,而气味又文艺又撩拨,恰如其分。
我们到了酒店,她脱掉外套,很慢很慢地走到我跟前,把头靠在我的右肩上。试图抱了抱我,又松开。转身倒在了床上。
“又是一样的。”她说这话是眼里满是疲惫。
“什么又是一样?”
“每段恋爱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见面,拥吻,一样的上床,然后洗澡,睡觉。最后进入一段拖泥带水的关系。早晚还得完蛋。”
“那我走了。”
我说这话是有预感的,我预感她会留住我。果然,她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抱住我,这次是紧紧的。我们相互勒紧对方,似乎想要把自己揉进对方的身体里,那种渴望是急切的,是无力的,是徒劳的,可是对于两个年轻的肉体来说,又是乐此不疲的。完事儿之后,我点上一根烟,她说,不要抽外烟,容易阳痿。我说,国产烤烟就不阳痿吗?她说,死在中国人手里,好过死在洋鬼子的手里。我忍住没笑。
“你爱我吗?”我像个扭捏的小女人理直气壮地抛出这个问题。
“看你怎么定义了。”
“别拿江湖儿女那种套话对待我。”
“那你还问这么俗套的问题,就跟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那可不,你是姐姐。”
“打住,我不管你以前叫过多少人姐姐,但在我这里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姐,就是在讽刺我,在提醒我,我会比你提前老去。”
“事儿逼。”
“不是人事儿逼,是事逼人。你还小,你还不懂,男人怕死,可女人更怕老。”
“我也怕老。”
“你怕的只是老无所依,女人怕的是衰老的过程。”
“不懂。”
“你要是真的发现自己阳痿了,你就懂了。”
说完苏木就睡了过去,我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点播了一部又一部的老电影。说来也奇怪,那段岁月里的我每次做完都睡不着,反倒精神抖擞,内心涌动,好像可以一口气写完一部三十万字的长篇小说。而多年以后的我,一旦做完就困意袭来,疲倦不堪,什么空虚寂寞,贤者时间的人类设定都不再管用。这大概就是苏木说的衰老的过程吧。
正当我看到那些香港的老武侠片时不禁笑出声来,为什么主角总能大难不死练成神功,为什么在客栈里喝酒就能遇上仇家,为什么喝酒那么浪费沾湿胸口而且喝完还摔碗。我的脑子里开始有些怪异的画面不停地闪现。
要是一摔碗,碗没碎,那岂不是很尴尬。或者碗的碎渣蹦进了眼睛里,是不是瞬间气场全无,血泪横流。又或者每个人死前都会说出仇家的名字,又总说一半。我在想,仇家也不容易还得取个好名字。要是仇家叫张铁柱,李狗蛋这样的贱名,是不是就不配做一个反派。毕竟自报家门的时候容易笑场,所以取名是个很重要的事情,这不禁又让我想起了童年时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那一百个书名。再一次让我羞耻难耐。
这夜,看来是睡不着了。
“李外,我觉得你很假,很不自然。”
“怎么说?”
“你昨晚没好好睡觉。”
“那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跟我搞第二次,又不好意思说?”
“放屁。你当我是来配种的吗?”
“你别装不好色了,哪有男人不好色的,你是不是不行,你直说,老娘扛得住。”
于是我们来了第二次。时间比上一次长了很多。这下她满意地笑了笑。我才知道我上当了,这根本就是拿我当人肉性爱玩具呢。
“表现不错,以后就要这样,做自己。做自己多好哇,想搞就搞,没有负担,干净利索,潇洒做人。”
“做个屁自己,就是你自己想做,直说呗。”
“我是女人,我能直说嘛!”
“看吧,是你自己不肯做自己。”
她白了我一眼,又笑眯眯地深呼吸起来。
其实在做自己这件事上很多人都有所误解,好像做任何事情任何选择都要完全顺了自己的意才是做了自己。要知道绝对顺从自己的欲望,那是成为野兽的途径。有时为某个目的,掩藏住真实的自己本身也是真实的自己在作祟,趋利避害罢了。难得糊涂是种天赋,但大多数时候保持理性才是品格。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意志力,当然,人之所以是人也是因为意志力常常会松懈,总是很薄弱。
而我对自己的掩藏本质上也只是为了减少对自己的羞耻感。可掩藏本身又会成为新的羞耻。我想我大概是永远没办法轻松巧妙地度过这一生了。很多年以后我听从家人意见去见过一个心理医生,她告诉我这是病。可无论是见她之前还是之后,我都觉得这是命。
心理学家的那套学说在我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说法。虽然那确实是科学,但胡尔曾在大学图书馆里告诉过我,科学就是在当下还算像样的解释,而迷信是在科学发明以前还算像样的解释。绝对化的相信科学本来就不是科学的态度。
对,比方说,世界上总是有科学解释不了的超自然现象。我说。
不,所谓的超自然只是超出了人类所能理解的自然,所能解释的自然,本质上超自然就是自然。胡尔继续说,
说到底人活一辈子也不过就是求一个解释。回忆很美吗?未来会变得更好吗?我们真的能活在当下吗?这一生庸庸碌碌真的是有意义的吗?也不过是看你怎么去解释罢了。
有段时间我真的怀疑,胡尔上辈子是个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