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卧铺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我的床是下铺。我一上车,睡中铺上铺的人都坐在我对面的床上收拾东西,说我懂一点方言。这群人好像是同一个来北京旅游的旅游团的成员,他们好像是一家人,祖孙三代。我只是停下来听他们说话,用方言猜测他们是哪个邻县的。这时候我发现店里有个男生坐在那里,看起来像是我高三的第一个。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年级第一个考上清华的。毕竟当时是暑假,火车正从北京开出。这个时候,男生开始问我。
“你也是旅行团的吗?”
然后我们就开始在嘈杂的环境里聊天。其实只是他让我回答,在哪里上学,哪个学校,学什么专业,我连问都没问。直到我回答他我大一,他感叹“年轻真好”,我才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问他叹气的原因。原来这是一个硕士毕业的“大叔”,两天后要回家工作。
从北京到赣州用了22个小时,我和薛大爷在接下来的22个小时里就像一对店铺一样,在同一辆小车里享受着这个小小的空间。
如果他不说研究生毕业,比我大六岁,我会猜他比我小,短发几乎是平头,皮肤黝黑,眼睛明亮。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感觉声音在跳跃,笑的时候黑眼睛狡黠的转动,很像我记忆中那些吵闹的高中男生。
他终于厌倦了打游戏,我终于厌倦了我不太喜欢的散文集,于是两个无聊的人很自然的聊了起来,说北方的房子和南方的不一样,说我们的火车已经离开了华北平原,说这是他第一次睡下铺,说我学长学姐毕业的时候掉了好多暖水瓶,说他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没有狂欢。他说,他在成都读本科的时候就爱上了川西,走遍了整个川西。在北京读研究生的时候,他爱上了西藏,走遍了云南。他说他在大理住了一个月,终于不想走了。他说他住在同一个青年大队,一起骑过滇池。他说他从云南搭便车到西藏,路有多窄,大峡谷有多危险。他说尼泊尔的东西很便宜。他说如何在香港办一张性价比高的手机卡出国,还说这件事发生在他高中晚自习回家的路上。......
他一边兴高采烈地和我分享,一边不停地翻着手机相册甚至朋友圈里的小视频给我看,像个幼儿园小朋友跟妈妈炫耀自己的小红花一样喜出望外。但当他告诉我,现在火车只停几分钟,他可以在三分钟内在火车外买一份热腾腾的早餐,冲出去然后冲回来,还向我炫耀他新买的玉米和苹果,撅嘴笑,他真的是个孩子。我喜欢和孩子们相处。
薛叔叔。
我从没谈过他本科在哪所学校,研究生在哪所学校,学什么专业,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没有留任何微信,但当他给我看他的相册时,他隐约看到其中一张图中有一个搪瓷杯,上面印着“蔡溪”的字样,那就是蔡溪叔叔。
闲聊的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22个小时过去了。我下车时,薛叔叔帮我提行李。他本来是主动提出帮我把行李搬上楼的,但是因为我要在另一节车厢等我的女伴,所以就在车厢外说了再见,在路上互相道别。只见他转身,很快,高大的身躯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