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曹禺——《雷雨》自序有感

我有淘书的爱好，一般都是传统的经典著作之类。自认为收获颇丰，将来换房子了可充实我书架，这是我一直的小憧憬。

近代的著作其实我是不屑的，总觉没古人好。鲁迅，钱钟书，后来也有莫言，周国平等，还有木心等，总之我的书里近代比例是很低的。淘的多了，也有了些眼力见，判断力还是可以的。这本《雷雨》以我惯例是不入眼的，我知曹禺，奈何对近代不感冒。可它是精装，价格也极低，就捎带了。

放了许久没动，今日偶然翻看，第一页我就惊艳了。这是曹禺给自己的《雷雨》写得序，应该说给自己写序的人很少，一般都附庸风雅找些所谓的“名人”来润色。就我看此篇曹禺的初衷来看，颇有一些“我自横刀立马，看我曹大将军的本色”！他对有些人对《雷雨》的苛责是颇不屑的。此篇有一些自己创作历程的回忆，自己对《雷雨》的见解。其实我倒觉得这里面更流露出他对自己才华的自负，24岁的曹禺处女作便扬名天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尔明枪暗箭，我只拈花一笑，只因我有足够的才华来支撑。甚至有那么些肖霍洛夫《静静的顿河》的风采，那家伙23岁就写出《静静的顿河》的不朽之作。唉，我吹人真是不打草稿，该给广告费！

准确说我是被他的文采折服的，通篇当得起“辞藻华丽”四个字。 这个“辞藻华丽”不是那种无病呻吟，言之无物的娇柔做作。他的每句话都很精致，这种笔法，写法是看了大量的国外名著并且融会贯通后才会创造出的句子，西比中要多一些。很惊艳，一篇序言如此华丽我甚至以为他有卖弄的嫌疑。因为《雷雨》是话剧，口语化并不完全表达出他华丽文采的全部。从内容上看，我甚至以为这是当年曹禺对《雷雨》质疑者的另一种方式的反击和炫耀。

我搜了百度，曹禺24岁发表《雷雨》，他还在上学，也是他的处女作，直接一炮走红。他1910年出生，1934年写成《雷雨》，这序是1936年。然后他一生最重要的作品《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全部是在他三十岁之前完成。很变态吧，我的定义是：这就是天才。

他十九岁进清华学习戏剧专业，看了大量的古希腊悲喜剧，莎士比亚，易卜生等人的戏剧作品。有理由相信他融会贯通了，因为那些句子里真的能找到痕迹。看得多了，真的是相信有写作天才的，我觉得曹禺就是。

看了别人著作即能为自己吸收所用，满溢的天赋在最肆意最澎湃的年华里抑制不住的喷薄而出，绽放出绚烂的花朵。天才就是这样，而英雄出少年也是绝非毫无道理的。

我看第一遍的感觉是文字很绚丽，很华美，但不是单纯的形容赞美，而是把一种感觉很细腻很精准的表达出来。 想起初中时看高尔基的《在人间》，长句子，描写很细腻，很惊叹，波涛汹涌，很窒息，降不住。我对外国名著的感觉就是一浪一浪的压来，很厉害很惊讶，崩溃到窒息。那个托尔斯泰，巴尔扎克就是非人类，当然我不看他俩的著作，那些大部头都是没天理的 。

第二遍时感觉弱了，但还是可圈可点。还有个感觉就是像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就是西化的思想笔法多一些。他这个序，甚至无需删减，十四句就可成诗，一首接一首，华丽，不用挑剔。

然后看看他写了什么。很讨厌写长得片段，手机写太费眼睛。但估计网上没有，还是手打吧。

开篇：“ 我不知道怎样来表达我自己，我素来有些忧郁而暗涩；纵然在人前我有时也显露着欢娱，在孤独时却如许多精神总不甘于凝固的人。”怎么样，感觉出来了没有？

“我突得发现它们的主人了解我的作品比我自己要明切的多。”

“我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种局促，一种不自在，仿佛是个笨拙的工徒，只图好歹做成了器皿，躲到壁落里，再也怕听得顾主们恶生生地挑剔器皿上面花纹的丑恶。”

“在这斗争的背后或有一个主宰来使用它的管辖。”

“他们怎样盲目地争执着，泥鳅似的在情感的火坑里打着昏迷的滚，用尽心力来拯救自己，而不知千万仞的深渊在眼前张着巨大的口。”

“所以《雷雨》的降生是一种心情在作祟，一种情感的发酵，说它为宇宙一种隐秘的理解乃是狂妄的夸张，但以它代表个人一时性情的趋止，对那些‘不可理解’的莫名的爱好，在我个人短短的生命中是明显地划成一道阶段。”

“在夏天，炎热高高升起，天空郁结成一块烧红了的铁，人们会时常不由己地，更归回原始的野蛮的路，流着血，不是恨便是爱，不是爱便是恨，一切都走向极端，要如电如雷地轰轰地烧一场，中间不容易有一条折中的路。”

“在《雷雨》里，宇宙正像一口残酷的井，落在里面，怎样呼号也难逃脱这黑暗的坑。自一面看，《雷雨》是一种情感的憧憬，一种无名的恐惧的表征。”

“那地方四周永远蒸发着腐秽的气息，瞎子们唱着唱不尽的春调，鲁贵如淤水塘边的癞蛤蟆?地嗓着他的丑恶的生意经。”

“他的死亡和周朴园的健在都使我觉得宇宙里并没有一个智慧的上帝做主宰。”

“用‘序幕’和‘尾声’把一件错综复杂的罪恶推到时间上非常辽远的处所。”

好了，我觉得很棒，很累，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