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球游戏作品点评
玻璃球游戏有自己高度发达的暗语,有自己特殊的游戏规则,有自己独特的语法。它是一门融合了数学、语言、哲学、宗教、音乐等所有人类知识的艺术,人类文化艺术的精髓都凝聚在这款游戏中。玻璃球游戏虽然融合了各种知识,但音乐是它的基础。西方的巴赫、亨德尔、莫扎特和中国的音乐都包含在玻璃球游戏的乐谱中。吕的《春秋》被奉为圭臬。
故事发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也就是2200年的未来世界。这个未来世界和今天的现实完全不同。没有战争,道德大厦没有倒塌,个人主义没有那么猖狂。总之,这不是一个精神被污染、思想浅薄浮华的“副刊写作时代”。以后会有一个省叫Lynn,Casta,全国各地学校选拔出来的精英都会来。他们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文化的衰落,却又无能为力。他们处于完全绝望的状态。这些有识之士的目标是忠实地捍卫自己的意识形态立场,服务于价值观的传承,建设一个新的教育世界。他们致力于所有学科和文化的融合,而要实现这一目标,掌握玻璃球游戏的技巧是必经之路。
从黑塞后来的作品来看,如《德米安》、《荒野之狼》、《那西塞斯》和《戈德蒙特》,对现实社会的勾勒确实不够清晰,而玻璃球游戏的这一特点最为显著,卡斯塔里世界是模糊的。但是,是否可以推断黑塞的小说是脱离社会、脱离世界的呢?这是值得商榷的。黑塞对待时代和现实的浪漫主义方式可以追溯到他自己的文学传统,但他所面对和质疑的时代精神毕竟与德国浪漫主义不同,他的立场与德国浪漫主义相比也发生了变化,这表现在黑塞对世俗世界的态度上,即“现实生活”。
正如文章开头提到的,在黑塞的作品中,精神王国与世俗世界、精神与自然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种张力。主角对生命终极意义的探索和获取,有时是通过自然,如戈德蒙特式;有时是通过精神,比如以色列议会。然而,如果我们想得更多,我们会发现,即使在玻璃球游戏中,生命意义的实现也不仅仅是通过精神。卡斯塔里之外总有一个广阔的世俗世界,肯西特本人就是这个世界的孩子。他只是在后天成为卡斯塔里的“精神贵族”,最终选择回归世俗。除了卡斯塔里通过音乐大师的形象给肯西特“灵感”之外,自从肯西特进入精英学校后,世俗世界或“现实生活”对他的称呼也频频出现。小说的前几章已经为以色列议会后来文章的转变埋下了伏笔,包括他的同学被学校开除引发的思考,包括华尔兹给他带来的最初印象;包括佐科布斯神父向他展示的历史观;体现在代表世俗世界的Prinlio Tessignori身上,更集中体现在以色列议会选择辞去主人一职,回归世俗世界。主人公的选择表明,玻璃球游戏和黑塞后期的大部分小说一样,有探索内在精神的倾向,但从未“脱离世界”。
事实上,“世俗世界”一词在黑塞的作品中有着丰富而复杂的内涵,不仅催生了副刊写作时代,也催生了卡斯塔里的精神王国。实际上,卡斯塔里依靠世俗世界支撑,无法脱离后者独立存在。那么,在玻璃球游戏中,作者是如何描述一个与卡斯塔里形成对比的“自然”的呢?在传记的最后,主人公走进了代表自然的高山世界,那里的景色生动而狰狞。虽然绘画手法仍然是象征性的,但显然与卡斯塔里的刻板和严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比如下面这段:“穿过那些高墙小窗的农舍后,汽车冲进了一个更加崎岖不平的山地世界。在这些又硬又冷的岩石中,有许多块世外桃源般的绿地,让点缀其中的小花显得格外可爱。
卡斯塔里和世俗世界两种不同的景观描写,隐喻性地传达了黑塞关于“两个世界”的基本概念:精神王国秩序井然和谐却又索然无味,世俗世界生机勃勃却又充满危险。以色列议会最终死在了自然世界的湖中。从这个意义上说,《玻璃球游戏》描述了一个有灵性的人如何走向自然和现实生活,也就是一个纳西族如何从精神王国进入世俗世界,如何将自己的精神融入自然。从服务和奉献的意愿出发,克努特试图弥合两个世界之间日益扩大的差距。他的理想是“将卡斯塔里的基本精神注入世俗青年的心中,使之变成他们的血肉”。这实际上是试图回答戈德蒙特临死前问纳西索斯的问题:“但是你将来想怎么死呢,纳西索斯?你没有妈妈?人无母不能爱,无母不能死。”
年轻的Tessignori曾这样描述他和以色列议会的区别:“你站在培养精神的一边,我站在顺应自然生活的一边。你的工作就是指出一个没有精神滋养的自然生命会陷入泥潭,变成野兽,甚至越陷越深。所以,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你,过纯粹的精神生活是多么的冒险和可怕,最终必然会一无所获。嗯,我们每个人都根据自己的信仰来争论。你是灵性的,我是自然的。”
精神与自然的分裂是西方思想史上的重要话题,也是德国浪漫主义试图解决却未能解决的问题。这个遗留问题在现代文学作品中反复出现。例如,在托马斯·曼的《魔山》中,精神和自然是塞塔姆·布里尼和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争论的两个核心词汇。那么,什么是精神和自然呢?美国学者拉尔夫·弗里德曼在分析黑塞的作品时,简要概括了两个概念的内涵:
精神既是精神性的,也是知性的,它包含了多重内涵,从父权的控制和管制到理性文化的毁灭,但通常意味着更为明晰的神圣理性精神。它的对立面自然是感官和精神两方面的,与性、情欲和感觉有关,认同母亲或集体无意识的形象。
这种概括反映了精神与自然关系的复杂性:精神与自然既对立又互补,同时由于精神还包含了对理性文化的反思,精神与自然又有可能发生交集。在《那西塞斯和戈德蒙特》中,纳西索斯是精神之子,戈德蒙特是自然之子。他们的本性决定了他们自己的道路。在玻璃球游戏中,黑塞对“精神与自然”关系的探索似乎更深入。Tessignori和以色列议会之间的关系不是Goldmont和Narczisz之间关系的简单翻版。虽然泰斯西尼奥里和以色列议会一开始各有各的道路,但在文章的后半部分,当泰斯西尼奥里在世俗世界受到创伤时,他通过以色列议会的引导,为自己的生活注入了卡斯塔里精神,获得了身心的安宁。在个人觉醒经历和Tessignori等人的影响下,以色列议会最终带着服务和奉献的意志走向了世俗世界。可以说,Tessignori和议会有一个有益的中和在某种程度上。作者似乎想暗示,生活中存在过于灵性或者过于自然的问题,应该在两者之间探索一条更加平衡和谐的道路。
同时,小说的标题、副标题、题记和结语处处提供了一个暗示:卡斯塔里的确是一个乌托邦,但它已经进入了萧瑟的秋天。就像克努特人格中的分裂和玻璃球游戏的二重性一样,这个乌托邦也是两极分裂宇宙的表征和两极分裂精神生活的象征。小说《1943》一出,关于卡斯塔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出现了两种对立的观点:一种认为这是乌托邦国家的再现,另一种认为这是颓废的象征。从包罗万象、涵盖乾坤、主宰灵魂的“两极分裂”的观点来看,两派各持己见,结合得天衣无缝——卡斯塔里是一个没落的乌托邦。
随着游戏大师肯西特的成长、学习、成功和最终加冕,卡斯塔里逐渐被神化。在这个宗教组织中,个人无足轻重,匿名是他们的基本做法。想写游戏大师生平的作家,不能轻易使用秘密文件,只能从游戏大师的学生那里得到一些文字。即使是问鼎游戏大师宝座的议会议员,他的日常行为也必须受到严密监控。在卡斯塔里,只有下属才用“您”或“阁下”称呼上司,上司总是习惯自上而下对下属颐指气使。更可怕的是,人们在交谈中总是使用讽刺修辞,他们在这里说的是别的意思。听者惊讶,说者困惑,可见卡斯塔里缺乏诚意。卡斯塔里王国的最高统治者亚历山大大师可以发号施令,也可以服从命令,但对于这个宗教团体的普通成员来说,只有服从永远不能发号施令。一代宗师亚历山大,音乐大师,前游戏大师托马斯,以色列议会的忠实仆人德格拉留斯,以及以色列议会本人,都是孤独的天才,孤独的先驱,无意识的虚无主义者。对他们来说,即使“独断专行”,本质上也是服从的奴隶。以色列议会对想象中的亚历山大大师大喊:“我追求的不是自由,而是某种新的未知的秘密约束;(一)我不是逃兵,而是响应号召的人;不要独断专行,要服从命令;不是成为大师,而是成为奉献者!"
觉醒的以色列议会觉得,卡斯塔里不是天堂,而是由神秘的官僚机构和严格的等级关系组成的地狱。他想通过这个覆盖着神圣荣耀却又极其冰冷的空间回到世俗世界,从一个打坐者变成一个动手的服务器。“在卡斯塔里人眼里,世俗世界的生活是一种近乎堕落的劣等生活。那种生活是无序的,粗暴的,野蛮的,混乱的,痛苦的。可以说是没有美好和理想的可怜人生。”然而,“局外人”普林利奥问道:
这不是一个虚伪、教条、贫瘠的世界吗?这不就是一个苟且偷生的伪世界吗?这里的人们没有负担,没有苦恼,没有饥饿,但是没有果汁和饮料。这也是一个没有家庭,没有母亲,没有孩子,甚至几乎没有女人的世界!人的原始本能被冥想所控制和驯服。
当以色列议会在本笃会神父约考布斯的启发下,怀疑卡斯塔里,怀疑这个复杂而敏感的机器是否陈旧,主张转向世俗历史时,卡斯塔里忠诚而孤独的奴隶德·格雷乌斯告诉他:“所谓的历史是丑陋而可怕的,也是无聊的。”卡斯塔里越来越精致纯粹,这个神圣的教育区域与外界之间的深渊也日益扩大,以至于完全无法讲和。当战争和瘟疫的时代来临,当历史风暴席卷全球,卡斯塔里和他精致的游戏形式无法生存。在神圣的卡斯塔里教团里苟且偷生的人们,就像黑塞在《一个提契诺人的故事》里描述的马里奥一样,痛苦地挣扎在两个分裂却又关乎生死的世界之间,却又不可抗拒地向往着自己的青春和故乡。“故乡是妈妈和阿姨”。“故乡在二月的湿草上采花,是夜的钟声。这个故乡真实而美好,被人们所热爱,主宰着他的一生。”以色列议会最终沉入高山冰湖,真正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铁托,这个男孩,在新生的阳光下赤裸着,跳着牺牲的舞蹈,与周围起伏的光融为一体,与宇宙中的生命之流融为一体。游戏大师也在这波澜壮阔的场景中体会到了他心中最高贵的本质。他跳进冰冷的山湖里,那似乎不是刺骨的寒冷,而是燃烧他血肉的熊熊烈火。他回到母亲温暖温暖的子宫,无怨无悔。此刻,他正沐浴在来自东方的光辉中。
凯内什华丽回归后,卡斯塔里真正成为了一个精神王国。这是诺瓦利斯所期待的“一个伟大的和解时代”,“一个预言奇迹、治愈创伤、带来安慰和点燃永生的时代”。在印度传中,这是达萨王子经历了世界的“玛雅本质”后的世界。“世界上没有灭绝,生命的循环永无止境。”在短短的一瞬间,王子走出了监狱,失去了妻子、儿子和一个王国,却融入了森林中无边的爱,超越了意象和偶像,进入了“圣灵世界”。世界超越了音乐大师们的善良、博爱、圣洁所放射出的光辉,超越了被战争和瘟疫笼罩的废墟,超越了陈旧、机械的冷漠和萧瑟的状态,进入了神话世界里的春天:美丽、幸福、圣洁、辉煌的黄金时代。
《玻璃球游戏》描述的是卡斯塔里的没落阶段,是乌托邦的秋天,而黑塞却用精妙的笔传达了神性再次降临的暗示。卡斯塔里,一个纯粹的精神形态,一个以古典音乐为终极目标的玻璃球游戏,是一个充满审美诱惑的乌托邦,本质上是一种奴役:“美感的诱惑和奴役总是削弱个体人格的价值,取代个体人格的生存核心,扭曲整个人。”渗透着父权制的强烈意志,强调服务的义务,构建严格的制度的卡斯塔里,是20世纪道德意识的象征,是极权政治的幽灵王国。“神话中的暴力需要牺牲”,“神圣生命的灭绝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的”。最后,被游戏主的生命所救赎,沐浴在东方光辉中的卡斯塔里,是“第三王国”,即精神王国,是母性所象征的故乡和青春:“这来自圣灵的第三次快乐,也许就是奥尔金所说的万物回归。”正如保罗所说,“让上帝成为万物之主。”
此外,《玻璃球游戏》融合了西方传统和东方思想,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精神世界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黑塞将东方文化视为自己的精神故乡,古老灿烂的中国文化为他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养分和素材。但不可忽视的是,对于黑塞来说,寻找解决西方文明危机的出路永远是第一位的。他说,“我必须在精神上和情感上把握真正的欧洲和真正的东方。”。他借鉴和吸收了东方文化的精华,并将其与西方文化传统中仍然有价值的东西融合在一起,旨在为西部的和谐发展找到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