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尼根作品《守夜》赏析

《芬尼根的守灵》的主题是用神秘的语言和神圣而深刻的历史迷宫来解读神圣的经文,揭示人类命运的奥秘。

根据希腊神话,雅典每九年向克里特岛进贡七个男孩和七个女孩。这些孩子被放入弥诺斯迷宫,无论他们怎么走,都会渴死或者被迷宫中的牛怪弥诺陶洛斯吃掉。乔伊斯将这个神话与《芬尼根的守灵》联系起来,表明这部作品至少包含了几种意义。第一,芬尼根的《守灵》是一个类似弥诺斯迷宫的迷宫;第二,乔伊斯用自己的规则创造了这个迷宫。在这个“用自己的方式”的游戏中,乔伊斯不用遵守别人的规则,也不用在意别人的认可甚至参与。第三,正如儿童的命运潜伏在米诺斯迷宫中一样,《芬尼根的守灵》的迷宫也包含着对人类命运的预言。别人无法理解这个谜,但命运会如预测的那样发生。从这个角度来看,芬尼根的《守灵》不仅仅是乔伊斯本人创造的米诺斯迷宫和伊甸园,更是对人类命运的预言。

事实上,在乔伊斯的心目中,《芬尼根的守灵》是一部堪比《圣经》等人类圣典的作品,是一部读者必须怀着敬畏和羞耻之心解读的“羊皮书”。在芬尼根的守灵中,有一封信是母鸡一直在挖的。当钟声敲响12时,母鸡“在整个曲折的世界里寻找一张很大的信纸”。如果按照乔伊斯制造双关语的方式来读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母鸡“在钟声敲响12的时候,搜索所有复杂、歧义的词语”。在《芬尼根的守灵》中,乔伊斯曾直接称那封工作信为。

在这段文字中,乔伊斯多次提到了6世纪或9世纪的爱尔兰圣书《盖尔语》,而《芬尼根的守灵》中母鸡挖出的信在风格上是对盖尔语的戏仿。在历史上,盖尔之书就像母鸡挖的信一样被埋在地下,以保护它免受入侵的丹麦人的伤害。几个世纪后,圣书被挖出,像信件一样被销毁。在乔伊斯看来,这封信、盖尔的书和芬尼根的守灵是一回事。如果说母鸡是在一个曲折的世界里寻找那封信,那么读者就是在乔伊斯设置的“复杂多义词”的迷宫里寻找守灵的线索。如果说凌乱的盖尔语书籍需要后人怀着崇敬和耐心去破译的话,《芬尼根的守灵》也需要它的读者为这本书奉献一生,虽然它是由一位当代作家所写。

最值得注意的是,乔伊斯居然把他的《芬尼根的守灵》和《盖尔之书》视为同一部圣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部原始而多变的手稿本身就是一部多民族的圣经”。它的内容像《盖尔之书》一样神圣而深刻,阅读它的过程也像解读《盖尔之书》的过程。这样,读者就能理解为什么乔伊斯在《芬尼根的守灵》中使用如此晦涩的语言。《芬尼根的守灵》是乔伊斯像《盖尔之书》一样用神秘的语言和内容揭示人类命运的奥秘。

乔伊斯一直将自己的作品视为人类命运的预言。乔伊斯相信自己作品的非凡洞察力,这与他对自己的预言智慧是分不开的。在《芬尼根的守灵》中,乔伊斯提出,普通人用肉眼看到的东西,就像被棱镜挡住的阳光折射的颜色。地球上的矿物、植物、动物和普通人都感受不到所有的阳光。但真正的先知生活在智慧的第七层,但他知道现实的内在灵魂,即一切事物的本质。对先知来说,所有的物体都闪耀着内在原始之光的光辉。对于先知来说,整个世界都是一种表现。

乔伊斯一直以这样的先知自居,一直相信自己的作品和先知的书有着同样神圣的启示。他说他的创作是在他灵魂的熔炉里锻造他民族的良知。在芬尼根的守灵中,他还称之为“拯救人类之书”。乔伊斯的小说总是寻求在日常事物中看到超越现实的东西。这些因素,属于一个物体的“内在的原初之光”,并不像现实主义小说那样自然地包含在现实主义的描写中,而往往是艺术家通过一种预言性的顿悟,把握住了普通时刻的灵光一闪。

在《芬尼根的守灵》文本中,乔伊斯完全放弃了现实主义在有限的环境中表现有限的个体的局限性,直接在《芬尼根的守灵》中书写了人类的全部历史,使小说成为一个面向所有人的故事,使其在没有时间和地点的被建构的历史迷宫中绝对存在,乔伊斯以先知的智慧向读者宣告了他所看到的人类的根本命运。

乔伊斯打算把芬尼根的《守灵》写成一个迷宫,迷宫的规则由他决定。读者必须遵守他的规则,注意他的意图。通过创造迷宫这个独立的世界,乔伊斯确立了他作为作家和创造者的地位。

在《芬尼根的守灵》中,读者必须从头到尾寻找乔伊斯留下的线索,通过解读作者来解读文本。“乔伊斯创造了一个世界,只有当读者知道如何谦卑地顺从作者的意愿时,他们才能找到自己的出路。”在这部作品中,作者的主导地位不可低估。用芬尼根《守灵》的话说,读者“必须对作者的作者身份和神圣权威没有无用的怀疑”。写作方法

在《芬尼根的守灵》中,乔伊斯曾将书中的环境称为“他们相似之处和虚假自我的迷宫”。的确,《芬尼根的守灵》改变了小说的传统美学原则,整部作品充满了不确定因素,令读者匪夷所思,甚至有评论家愤怒地称之为“一个文学自娱自乐者的疯狂舞蹈”。

《芬尼根的守灵》的迷宫特征首先来自于小说中人物姓名和身份的不断变化。虽然小说整体上看起来有一组人物:一个由父亲、母亲、女儿和两个儿子组成的家庭,一个女仆和一个男职员,12个客人和28个女孩,但这些人物的名字直到作品结束都没有固定下来,他们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万花筒一样变幻莫测。

主人公主要是都柏林一家小旅馆的老板,名字叫H.C. E,简称HCE。然而,正如他的缩写《大家来了》所示,在不同的卷、章、段中,主角的身份也是不同的。有时他是向爱尔兰传播基督教的圣帕特里克,有时他是带领盎格鲁诺曼人征服爱尔兰的“铁拳”,有时他是在清教徒革命中残酷镇压爱尔兰保皇派的克伦威尔。

此外,HCE也是芬尼根,爱尔兰传说中从墙上掉下来死去的泥瓦匠,却被一杯酒救活了。他是特里斯坦与伊泽尔故事中的戴绿帽子的国王马克,是沉睡的爱尔兰巨人姚恩,是反抗外来侵略的爱尔兰英雄芬恩·迈克尔。在短篇小说《芬尼根的守灵》中,他也是民谣中被恶作剧女王抢走孩子的雅卡·冯·胡特,笑话中克里米亚战争中被枪杀的俄罗斯将军。在零散的叙述句中,他仍然是亚当、普罗米修斯、奥西里斯、基督、佛陀等等。他不仅是所有的人,而且是所有人的父亲(到处都有孩子);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所有人。他的名字也说明他是一只钻进人耳朵里的猥琐小虫子。

HCE的两个儿子在作品中也占有重要地位,他们的名字和身份和HCE一样复杂多变。他们经常以“闪”和“小”的形象出现。在书中,他们还称杰里和凯文,马特和黄麻,多尔夫和克夫,格雷戈和卡夫,巴特和托弗。在短篇小说中,它们也是狐狸和葡萄,蚂蚁和蚱蜢。萧仍然是约翰和胡安(唐璜)教授。

书中常有两个女性形象,一老一少,如著名的《岸上的洗衣妇》一章。有时候,从上下文可以确定这两个女人是HCE的妻子和女儿,尤其是ALP这个名字指的是HCE的妻子——当然,和HCE一样,ALP也是所有女人,尤其是有妻子身份的女人,比如伊芙和伊希斯。但更多情况下,并不容易判断书中的女性是女儿还是妻子,或者只是其他女性。比如威灵顿纪念馆的守门人凯特夫人,最后一章的独自叙述者,甚至河边的洗衣妇,都没有明确的线索让读者去分辨。从头到尾,整本书的人物都像一个谜一样模糊不清,就像乔伊斯在书中说的那样,“在一千零一夜这个和谐的拼盘里,能够决定身份的事实之剑永远不会落下。”

在《芬尼根的守灵》中,不同身份的角色之间没有统一的联系,每个角色随时出现,随时消失。芬尼根的守灵可以说只是一盘散珠,这根线必须由读者自己编织。乔伊斯只是用名字的重复出现向读者暗示,这些名字之间有某种神秘的联系,暗示读者不要把它们看成是随意堆砌的石头,而应该看成是精心构筑的迷宫。

随着人物的迷宫而来的是故事的迷宫。如果说讲好故事是传统小说的基本要求,那么《芬尼根的守灵》就是一个没有故事的故事。“虽然它是由故事组成的,但它不讲述任何故事。”读者在第一卷中得到的印象是,这本书将讲述一个由耶威克犯下的罪行,这将是人类堕落的象征,就像亚当被逐出伊甸园和芬尼根从墙上掉下来一样。在第一卷中,叙述不时从这个罪名上滑落,但毕竟能抓住这个脉络,走下去。

然而,在第二卷中,乔伊斯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故事。没有任何铺垫,就把读者带到了耶威克的孩子们,“闪电侠”和“小”占据了舞台的中心。“闪电侠”和“萧”的故事,几乎与丝毫遗憾无关。两兄弟时而一起探索母亲的秘密,时而围绕姐姐爱思相互较劲,直到“小”的胜利和“闪”的流亡把“闪”推下了聚光灯。然后,叙述又回到了耶威克一家睡觉的场景。夫妻恩爱,孩子们的梦幻惊呼,仿佛把读者带到了现实。然而,当叙述变得更清晰时,故事在梦中结束。直到书的结尾,读者仍然不知道故事的主人公是谁,也不知道是问叶威克的罪行,还是问“闪电侠”和“萧”之间的斗争。

另外,即使一个犯罪的情节比较清楚,一旦问起来,你会发现它还是一个“曲径通幽的花园”。我只知道错在哪里,但读者能看到的只是自相矛盾的谣言。读者知道这一罪行涉及一只耳朵和一名年轻女子,读者也知道两名士兵卷入了这一事件,但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强奸还是偷窥,和阿尔普是否在公园发生了性关系,萧、闪电侠和爱思之间是否存在乱伦,读者不得而知。读者只看到这个“谣言”如何一次又一次地传播,最终导致了HCE的审判。但是,究竟是最后一次正式在法院起诉,还是酒友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里喝醉后吵架,同样令人费解。同时,由于犯罪是一些谣言的结果,犯罪是否真的存在也是一个模糊的问题。

书中还有一个重要情节,就是一只母鸡挖出的一封信。正如书上所说,这封信已经被鸡切成了碎片,所以这封信的内容,甚至这封信被发现的时间地点,母鸡的身份等等。已经成为一个谜。在书中,乔伊斯用了大量的篇幅来论述这些问题:犯罪的问题、信任的问题、“萧”与“闪光”的问题。但每一次讨论,与其说是为了澄清谜团,不如说是在它的外面编织另一个谜团。众说纷纭,提供的证据自相矛盾。更多时候,至少表面上,讨论与问题无关。这些无关痛痒的讨论,要么把人引入歧途,要么另立藩篱,增加读者解谜的难度,用评论者的话说就是“拖读者的后腿”。

乔伊斯在《芬尼根的守灵》中最大的迷宫是语言的迷宫。"整个语言的理性和逻辑结构似乎已经崩溃了."乔伊斯使用的不规则语法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句子中的词与词之间的关系往往会打乱传统的主谓宾模式。而且乔伊斯最大胆的尝试是对英语单词进行改造,对原有的字母进行加减或重新排列,将一些字母组合成几个单词,甚至创造新的单词。这种文字转换不局限于某些段落或章节,而是贯穿全书,因此可读性完全放在一边,对读者阅读要求极高。“这本书不是随便浏览的。它挑战想象力,要求读它的人有自制力和不屈不挠的品质。”

大量新造词的出现,让《芬尼根的守灵》看起来像是电脑上的乱码。然而,《芬尼根的守灵》中的这些新词并不是乔伊斯随意发明的,文本的每一个字每一句都是乔伊斯精心安排的。用乔伊斯自己的话说,如果你问作家自己当时作品中的一个模糊章节,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作者可以证明作者书中的每一行都是有意义的。乔伊斯多次创造新词,以达到一语双关、一词多义的效果。例如,乔伊斯在《芬尼根》中对“葬礼”一词进行了改造,写成了“葬礼”或“funferall”。这样,这个词既有葬礼的意思,又有“大家乐一乐”的意思,因为在爱尔兰的习俗中,守灵夜是其中之一。民歌芬尼根喝了参加葬礼的人洒的酒后死去,所以这场葬礼实际上是一场“欢乐的饮酒”。

此外,乔伊斯还创造了这个词,因为他故意把芬尼根的《守灵》写成一部充满幽默的喜剧,包括《所有的乐趣》和《lovesoftfun》。《芬尼根的守灵》的标题也包含了几个双关语,比较明显的双关语是《论守灵》,既有守灵的意思,也有觉醒的意思,所以它不仅包含了爱尔兰民歌,也说明了芬尼根的守灵是关于人的再生和循环的。

Finnegans这个词表面上是一个名字,但乔伊斯也通过书中词汇的变换赋予了它多重含义。首先,在芬尼根这个名字和字母“S”之间,乔伊斯没有加所有格符号。因此,读者可以把这个标题理解为爱尔兰民歌《芬尼根的守灵》或《芬尼根的守灵》或《芬尼根醒来》。这样,芬尼根这个名字就对应了书中的HCE,不仅是一个人,也是所有人。其次,基于这个词,乔伊斯在书中做了很多改动,赋予了它更多的含义,比如“洗心革面”、“又好了”、“腓尼基人的守灵”。

《芬尼根的守灵》充满了构成双关语的“填字游戏”,大部分文字都含有歧义和暗示。因为这些词往往有三四个之多的意思,效果就像主题之谜一样,把读者引向无数分叉的路径。乔伊斯将芬尼根的《守灵》编织成一个充满双关语和神秘色彩的迷宫。

叙事美学

芬尼根的《守灵》作品中充满了废墟的意象。在词语、句法、文本层面,小说形式也呈现出碎片化、偶然性等废墟美学特征。废墟的形象一直吸引着诗人、小说家和艺术家。废墟之美甚至被称为“另类存在”或“第三种美”

废墟作为一条叙事线索和核心意象,一直贯穿在《芬尼根的守灵》小说文本中。它不仅频繁出现在小说中作为叙事背景,例如,爱尔兰之眼,日产三子教堂所在地,是爱尔兰最古老的遗迹之一:

“圣保罗大教堂遗址”;在都柏林北部,芬格拉斯有一座古老的教堂废墟和一个残存的爱尔兰十字架。H.C.Earwicker的家也被淹没在废墟中。“你可以看到云雀飞过吉尔维克屋顶的废墟”;更有甚者,吉尔维克自己的身体有时也变形为废墟;“在那个犹豫不决的人的尸体废墟上,有一个人们恶意中伤他的诅咒。”

在《芬尼根的守灵》众多的废墟意象中,最具代表性和主题性的是野花摇曳的古代帝国废墟。这个叙事片段以戏仿的形式在小说中反复出现。“今天,正如在普林尼和格鲁梅拉的时代,风信子在高卢摇曳,长春花在伊利里亚古国蔓延,雏菊在努曼提亚的废墟中嬉戏;而且在他们周围,那些城邦比较有名,数量也容易换。有些城市早已烟消云散,文明相互碰撞,相互毁灭。然而,这些野花一代代繁衍,直到今天。时至今日,它们依然在我们眼前绽放,清新迷人,一如当年在古战场绽放。”

此外,古迦太基遗址中的植物意象,如野生雏菊、水仙、风信子等也散见于小说中。古代帝国的衰落,比如亚瑟王的最终失败,迪达勒斯坠入大海,或者凯尔特吟游诗人在重返仙境途中的陨落,都是对时间和命运不可抗拒之箭的隐喻,所以乔伊斯写道:“睡眠,村庄,圆形坟墓,洞穴石丘,寻找废墟”。

爱尔兰是一个满是废墟的小岛。那里的圣地、城堡、高塔,如同中国南宋山水画中的残水,有一种颓废之美,有一种独特的凯尔特独立气息,是“爱尔兰王国总体上的废墟和安康”。然而,这些废墟并不是空虚虚无的;相反,它们有时是精神上的圣地。因为凯尔特文明的痕迹和精神依然埋藏在这些古老的废墟中,浸泡在朦胧的仙光和锐利的现实色彩中。废墟是世界的一条裂缝,一个“他者”一直在知识分子的想象中锲而不舍。废墟作为“他者”也在人们的视野中构成了一个所谓的“洞”;这个“洞”延伸到无限远。而一个空虚而破败的世界是乔伊斯对经历了20世纪战争灾难的现代西方社会的隐喻。

在《芬尼根的守灵》中,作为主题意象的废墟也体现了这部作品的审美倾向,即碎片化;而碎片化是其废墟美学的核心特征。

《芬尼根的守灵》也是一部巴洛克式的寓言,一部关于废墟中人类生存状态的寓言,一部关于芬尼根、HCE和阿尔普如何从堕落走向复活的寓言。

废墟意象之所以具有审美价值,在于“废墟”一词揭示了20世纪特有的衰落景象,即世界的解体、意义与意象的分裂、能指与所指的分离,以及给人带来的精神压抑。当传统哲学的价值观被颠覆,作品就成了一堆废墟。“废墟”一词无疑为解开《芬尼根的守灵》的叙事之谜提供了一把新的钥匙。

《芬尼根的守灵》的美学特征在于“* * *”事件即“废墟”的碎片化,废墟美学的核心在于偶然性和碎片化。